好看,師父。

花好看,還是陳樂師好看呢?

師——師父,花好看。

當時,她的眼裏也有這麼一絲慌張。

我永無法遺忘。

翹兒,師父怎麼覺得今日你和陳樂師都比花好看呢?

師父,陳——陳樂師今日沒——沒有來呀!

乖翹兒,別扯謊。告訴師父,師父讓陳樂師娶了你,好不好啊?

她看著我,她不相信我,她最是懂我。她知道魚玄機笑裏藏刀,蜜裏調了砒霜。

師父,陳樂師真的沒來。不信你問綠腰她們好了。

“咣當”一聲,我摔了手裏的茶。我不能容忍她騙我,她是我養大的。綠腰,拿藤鞭來。

她的身子一顫,慌張不見了。知道了,那又怎麼著?她早在那個男人那裏贏了我。她譏諷地笑,打我有什麼用?魚玄機,他說你老了……

我老了嗎?我看著浴室鏡子裏的我和她。

我是老了,她看上去很年輕。

鏡子裏的她,輕顫一下。

手裏的簪子,往進深紮。翹兒,不要動,這簪子很尖的,會紮破魚兒好看的脖子。

師父——

不要這樣叫我,我不是你師父。綠翹,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嗎?

是。

裴非衣並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是你專門為了欺哄我,而製造的幻象?

是。

是你施幻術要我覺得林廊要殺我?

是。

那麼,林廊和你上床……也是幻象嗎?

她咯咯地笑,她聽出了我的緊張。她的眼睛瞪著鏡子裏的我,意味深長。

魚玄機,你說呢?

魚的眼睛,我讀不懂它。

回答我!我把簪子更深地紮。

是,是幻象。林廊不知道有我。

我手裏的簪子鬆了一下。

可他知道夢裏的我。她花枝亂顫地笑,魚的尾巴,拍著地板,啪啪地響。魚玄機,他會記住夢裏的我。

這會給他留下什麼影響?我一顫,簪子一緊,紮進了她的肌膚,有一滴血慢慢地流出來,似死亡之花。

鏡裏的她,眼睛分泌出兩粒乳白的液體,越來越濃,成了銀白色,滾出了眼眶,滾到地上,丁丁地響。

那是什麼?

眼淚。

魚還會哭嗎?

會。師父,一千年了,你又為了個男人殺我,你好沒進步。

她挖苦我。

我喜歡男人這種生物。他們的好,豈是你一條魚能明白的嗎?

我反唇相譏。

我怎麼不明白?她哧哧地笑,我就是太明白了,你才殺了我。我就是太明白了,才不想做人了。我就是太明白了,才在一千年前,投往赤水河的路上,誘惑了鬼差,讓他放我做魚去了。

鬼差你都能誘惑?

她花枝亂顫地笑,鬼差怎麼就不能誘惑了?師父,一個人,學會了一樣技藝,不用上一用,你說可惜不可惜啊?師父,這可都是你教我的。

她眼波亂轉地說。

她都是一條千年的魚了?我怎麼鬥得過她?

生死關頭,我更緊地紮了。

做人有什麼好?師父?你還記得嗎?你在敦煌救了我,你要我跟著你。我跟了你,你卻把自己的心全數押在男人的身上。男人,有什麼好?你看看陳韙,他是你提攜的男人呀,我隻用了從你那裏學的一點點手段,就誘惑到他。男人如此經不起考驗,你要他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