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後來冬青再也沒來找過她,再後來聽說他考研成功去了天津,昌雲沒有閑心去求證真假。那一年她專科畢業,專升本考試、修改論文、參加答辯、處理老家店鋪的生意,每天忙的不可開交。

有天深夜忽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坐標杭州,她沒掛。接起後,雙邊沉默,對方所處的環境很嘈雜,聽得出人來人往,還有電子播放器的聲音悠然回蕩。

昌雲不覺得這是騷擾電話,也不像打錯,冥冥中她甚至已經猜到是誰,她耐心等著他,她知道,他要跟自己告別了。

過了好一會兒,手機裏終於有了聲音,先是笑聲,雖然它聽起來落寞又釋然,接著就是她猜的那個男孩兒的聲音:“昌雲,我,趙冬青。”

“嗯。”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回:“我知道。”

然後又沒了聲音,又過了會兒,才有小心翼翼地聲音遲疑而起:“我聽說,你考上理工了?”

他鼓起勇氣問出這句,到底還是在期盼些什麼,他甚至想,如果她選擇理工的理由裏哪怕隻有一點點因為他,他都願意留下。理工是他母校,是他兩年往返於她的和終點,是他不願離開,卻可能再不會回來的地方。

可是昌雲僅僅嗯了一聲,隨即告訴他:“計量沒考上。”

言外之意,她去理工和任何人沒有關係。

冬青訥訥:“哦……挺好的,我們理工,也不差。”

“嗯。”

太安靜了。

明明電話那邊的聲音嘈雜紛亂,昌雲卻忽然覺得時光須臾。在此刻的氛圍裏,她不能自抑的想起他們之間發生過的種種。

初見時,他高高大大,笑容羞澀,明明樹下空間足夠,依然顧及著她的感受隻走進半個身子;下山時她腳滑摔倒,厚硬地青石磚毫不客氣地扯亂她一向從容地表情,是他從後麵趕來把她扶起,半邊身子還冒著雨水的寒氣;下山後他們又坐同一班公交,在同一個站點下車,下車後走的又是同一個方向,莫名的心情使昌雲的頭越垂越低,直到眼眶中突然出現一雙鞋:滿是泥點,鞋底還沾了片探出腦袋地竹葉。

此刻,那個靦腆地要了自己電話號碼地男孩兒即將離開,他拖拖拉拉不願告別,她竟也在電話這頭失了神。

此刻,她想起他兄弟錢瑭在她拒絕他後發給自己的語音:“你沒錯!?如果你打定主意不理他,最初就不會給他號碼!玩弄別人感情還這麼坦蕩,你真是讓我開眼!”

此刻,她想自己是真的後悔了,也許是吧,她最初就不該默許他和自己成為我們地可能。

良久的沉默後,冬青的聲音終於失了所有光澤:“昌雲,我要登機了。”

可她又能怎樣,她能給他地真心,從來隻有謝謝你。

“再見。”她說。

如今四年已去,冬青這個名字早已不再有人提起,她一直以為自己忘了,直到錢瑭今日一攪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都記得。不是後悔,也非懷念,選擇獨行的人,往往更珍惜曾擁有和正經曆的暖。

快到家時接到吉遙的電話。

吉遙奇怪:“你幹什麼呢?”

昌雲晃晃腦子,把自己從回憶裏剝離:“我在走路。”

“都快十一點了,你怎麼在走路?車呢?”

“店裏,不想開車,走走。”

“怎麼了?”

“沒事,你已經回去了?”

“對啊,我還以為我回來的夠晚了,結果喊了半天沒人應,看你房間沒人所以打電話問問。”頓了頓,吉遙問:“你現在在哪?”

“大胡子燒烤,要我給你帶點回去不?”

“別別。”吉遙哈哈大笑:“我也買了,還給你留了兩串雞翅。”

“行,馬上回來了,還要十幾分鍾吧。”

“哦,那你路上小心。我先睡了,明天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