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厲訟家的時候,不大的小屋裏擠著錢瑭錢江和冬青,看著擁擠卻也熱鬧。這次再來隻剩他們兩個,房子還是照舊的小,卻讓人覺得冷清。
厲訟彎腰給她拿鞋,粉粉的小小一雙,無論是跟眼前堅實粗獷的男人還是跟裝修簡單到像是沒有裝修的房子都顯得格格不入。
昌雲眯著眼笑,神情很是狡黠:“專門給我買的呀?”
厲訟扶著她,有一點小心思被戳破的窘迫,挺不自在。
“那我是不是衝這雙拖鞋就得多來幾趟?”
“……”
這話聽著感覺跟往前在南方參觀過的龍窯似的,一走一個坑。厲訟沒敢接,怕一不留神就掉進去,摔一屁股灰不說,關鍵是有點丟人。
昌雲被他萌的心癢癢,得寸進尺般偏要靠過去逗他:“我覺得你這屋裏少點東西。”她皺起鼻子,神神叨叨的跟電影裏坐在橋頭給人算命的老婆婆。
厲訟果然傻傻接話:“少點什麼?”
昌雲挺起胸膛,嬌嬌悄悄的回:“少點我啊!”
厲訟挺憋屈的悶聲看她一會兒:“……正中下懷是吧?”忍不住輕輕彈她個腦嘣,唇畔卻忍不住的上揚。
詭計得逞,昌雲晃著腦袋,悠哉哉的換鞋:“那可不是。”
厲訟蹲下身去看她腳後跟,半會兒,昌雲感覺皮膚上有些涼。低頭一看,是厲訟伸手在查看她的傷勢。
“破皮了。”
昌雲不以為意:“咱先吃飯吧?”
厲訟站起來,說:“先給你貼個創口貼。”
“那我先去吃飯?”
“嗯。”
昌雲踩著拖鞋,拎著打包盒往餐桌走,走著走著忽然嘟囔:“也不知道吉遙到了沒有,有沒有吃飯。”
厲訟蹲在客廳裏翻茶幾的櫃子,聞言,頓了會兒,道:“你對她倒真的是沒什麼脾氣。”
“我有脾氣啊,她今天跟我發火,我也生氣了!”
又打開一個抽屜,巴拉兩下,發現半盒雲南白藥創口貼,厲訟捏著盒子起來,同時嘩啦一聲把抽屜推回去。
他走到昌雲身邊,墨色的眼歎息且無奈,他看著昌雲蹲下身,手上撕著創口貼。昌雲捏著個青菜包大口大口咬,厲訟一邊給她貼創口貼,一邊低聲道:“厲訟,在你和吉遙之間,我不能選擇你。”
是熟悉的話,也是熟悉的語氣。昌雲一頓,腮幫子鼓鼓的,沒嚼爛的青菜和麵填充其中,愣愣的低頭看他。
厲訟笑笑,靜靜回視道:“昌雲,這才是你的脾氣。”
昌雲回頭默默吃完手裏的包子,接著捧起紙杯豆漿小口小口的抿。厲訟心裏清楚,吉遙是他們之間繞不開的話題,他不可能,也沒必要刻意去避開她。
貼完昌雲左腳的創可貼,厲訟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態度坦然:“說說吧?”
“說什麼?”
“架也吵了,感覺怎麼樣?”
昌雲迅速把嘴一撇,委屈的很:“難受、傷心、莫名其妙。”
明知道她是裝的,厲訟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伸手摸摸她的小腦門,目光溫柔,又問:“你說這兩天發生的事有點多,方便嗎,說來聽聽?”
方便,我可是搞文化的,敘事還不是小菜一碟。
昌雲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就差上躥下跳的給厲訟生動再現了這兩天將精力的波折、感動、憂愁、困擾、憤怒。一席話畢,敞開蓋的豆漿麵上結了一層霜。
昌雲口幹舌燥,二話不說端起來就喝。
厲訟沉默良久,問:“你不明白吉遙為什麼跟你生氣?”
“明白啊。”昌雲說:“她覺得我大清早約會有辱門風,不配做她心中光芒萬丈的大師兄了唄。”
“?”厲訟覺得挺有意思:“你是這麼理解的?”
昌雲冷笑:“那丫是這麼說的。”
“你信麼?”
“有這部分原因是肯定的,但到底為什麼呢?”昌雲眉頭緊皺,一提這事兒心情就有些激動:“說我昨天睡懶覺,是,我是睡懶覺了,可那是因為誰啊,還不是因為她嗎,半夜了還沒回家,我在停車位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她等回來——她還酒駕怎麼不說呢!”昌雲撇著嘴控訴,揮舞拳頭的樣子像極了剛學會走路被人侵犯的小貓崽:“對,她還說我大清早約會!我明明是在上班之前來吃飯哎!我都算好時間了,吃飯十五分鍾,上班十五分鍾,時間絕對來得及,怎麼就見色忘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