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選仍在繼續。
初入宮的淑女所冊封的位份大多不高。每過一人，傳唱的太監都會誦念諸如“某州某郡某氏”雲雲或是淑女家的爵位門第，以便幾位主子對下一位待選的淑女家世有所了解。
淑女自身的德容言功雖也重要，但一旦被看中留下，最終得到的位份等級卻還是會依據各人家世有所偏頗。
大多數被留下的淑女一般隻是被授予“寶林”、“采女”之類的稱號。隻有個別少數的，仰仗家族勢力，能得一個高一些的位份了。
譬如絞盡腦汁謀劃了一場采選的朝中眾臣，其女、其妹就有因父兄得力能得以被封為“婕妤”的。
前日朝中的風波，太後自然聽說了。
如今也算是順水推舟，正好為兒子挑選幾家得用的，接納他們家中的女兒入宮，他們亦可轉變為兒子的助力。
想及此，注意到餘光裏站立一旁的唐琬，忍不住要想，可惜忠勇伯府就隻得這麼一個女兒，還被兒子收為己“用”了。
忠勇伯有能力，識時務，還是上位者最喜歡的那種純臣，一心為國。
太後不免覺得遺憾。
前頭的淑女挨個兒接受太後的篩選，後麵的人一個一個地將麵容露了出來。
隻剩十二人還待選了。
唐琬先前並未多留意站在隊列後方的都有誰。
待無意看清垂頭恭立在隊尾的趙士真時，眼眶頓時就撐得大了。
士真怎麼會在這兒？
一陣不可置信，好不容易唐琬強行平複了胸腔的急劇跳動，暗笑自己犯傻。
大周朝采選淑女雖原則上以十四、五歲為佳，但實際在登記造冊的過程中並不十分嚴謹。
在太宗朝就有過年已二十的淑女，在先帝時甚至出現過隻有十二歲的“美人”——隻因其父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小小年紀就入了宮門。
這位林美人後來上升至四妃之一的淑妃，可那又如何，先帝一去，她就自此被困鎖宮中，成了一個風華正茂卻又無兒無女的太妃了。
趙士真遭人退親之後，廖氏一直未為她尋得親事，卻“因禍得福”趕上千載難逢的采選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也不是太大，反倒因為已經長開骨架，顯出少女成熟的風韻來。
趙士真不願入宮，趙冕卻以為是他回歸仕途的天賜良機，說通廖氏去勸說女兒，一麵忙不迭地以重金賄賂采選官，將趙士真的名字一路順利送到了禦前。
唐琬有一段沒見趙士真，根本不知這事。
隻恨複選時自己因了無興趣，再加上複選人數眾多，直接躲到一邊吃茶去了，根本未曾留意複選當中有誰。
趙士程倒是暗中違背父母意思，為妹妹奔走，可惜他銀子給出去了，卻不知司禮監的人兩頭收銀子毫不手軟，拿了趙冕那邊的“大頭”，哪裏還會理會趙士程的那幾兩碎銀？
唐琬站在高台之上，一瞬不瞬盯著趙士真看。
她知道但凡采選，待選之女是沒有權利拒絕的。但若是不願入宮，也並非沒有變通之法。要麼花銀子打點，叫人把自己刷下去。要麼期待自己入不得皇帝、太後的眼，被遣返歸家。
嘉義伯府絕不缺那麼點兒打點銀子。那麼也就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