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知道這個秘密的大概隻有常年焦不離孟服侍的黃誌安和幾個親信的羽林衛了。
因而唐琬並不知道她偶遇帝君的那一次隻是恰好不曾撞見皇後罷了。
包廂之中因多了人氣熱鬧起來,三兩一堆地閑聊。
唐琬看見熙和帝正拉著王侍棋說些晉陽侯府的事。
隨著開春,蒙堅不日即將啟程,奔赴虎州接管王輔臣暫時領著、由唐琬做主組建起來的新軍。
而王輔臣距離歸期也不甚遠了。
就在幾人說著話時,外邊也要開始燃放煙火了。
當擺放好的煙火萬箭齊發,衝上雲霄,在漆黑的夜空連綿不絕綻放出萬紫千紅的絢麗花朵時,熙和帝悄然攬住了皇後;於又靈也伸手去再次握住了唐琬的手緊扣一處;朱茹本和秦鈺也靠在一起依偎。
唯獨王侍棋看著滿室的成雙成對,心下一歎。憑欄外麵煙火轟鳴,人群歡呼,斑斕的光亮映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一片喜慶歡樂,她卻不合時宜地心生蕭瑟之感。
正當她抬起頭來,要專心去看天上的煙火,突然觸到一股溫熱讓她一個激靈,卻是一隻寬大的手掌從右邊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
她的右邊,站著的是彩蓮。
煙火在繼續,王侍棋下意識轉頭看了彩蓮,卻見彩蓮並不在看她,也不在看煙火。他隻目視著外邊的喧鬧,仿佛看著底下孩童奔跳、拍手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似的。
王侍棋又看了一眼這一日兩人再度相連在一起的手——前一回是因為人潮擁擠怕走散、怕她跌撞,這會兒又是為的什麼呢?
彩蓮並未像先前那般用力扣緊,王侍棋隻需稍作掙脫便能分開,但奇怪的是,王侍棋也就看了那麼一眼,就轉了頭,專心看起了外麵的煙火,一瞬之間竟莫名覺得心裏的空虛之處好像被什麼東西填塞滿了似的,並不去掙開擅自握了她手的人。
她轉了頭,那邊彩蓮卻回了頭看她。看了幾息,這才又抬起了頭去看天上的煙火。
王侍棋知道這個“陌生”的男人是於又靈的好友,雖也每日裏總見到,但其實除了公事,她與他並不相熟。
她自然無從曉得,她身側這個人自打見了她第一眼就忍不住將她偷偷放進去了心裏,卻苦於不知如何接近她。
於又靈總說彩蓮口味刁鑽,非要尋什麼情投意合之人,對各種各樣的小娘子諸多挑剔,拖著不願成婚。卻忘記了彩蓮這人有多麼別扭——嘴上往東,身子偏要往西,不然如何要托他和唐琬尋什麼意中人。
其實眾裏尋她千百度,那人早在燈火闌珊處了。
借著振聾發聵的煙火轟鳴,他才鼓起了勇氣做了一回登徒子。
等到煙火散盡,彩蓮又悄無聲息鬆開了王侍棋的手,耳根微紅地落跑似的走到一邊去了。
一場煙火盛會,也不知遮掩了多少思緒衷腸,也都在落幕的一刻被各懷心事的人將無法言說的心思再度藏了起來。
王侍棋收了被握了許久的手,這才發覺她的手心沾了一層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