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1 / 2)

不周哦、什麼要常來玩哦、小夥子結了婚沒有哦、來了要吃頓飯,酒要喝好哦……滿臉的諛獻。

如果說兒子的冷漠給我帶來的是一點擔憂。那兒媳婦的熱情,卻讓我感到了強烈的懼意,我內心非常後悔,傻不楞登地到這家來了。

我插個嘴,回憶一個小時候的經曆,解釋一下,我為什麼對這家的兒媳婦如此報以懼怕的心理:

我小時候,一次跟著老爹老媽走人家。是一個郊區的農戶。房子很大,大人們湊在一起了,就打麻將。我就和這個主人家的小孩一起玩耍。我和那個小孩在屋裏瘋來瘋去,不知怎麼的,那小孩拿出了一盒痱子粉,朝我眼睛裏灑,我躲開,卻滲了點在眼睛裏,很難受。然後,我趁那小孩不注意,也抓了一把痱子粉往他眼睛了揉去,這下就惹了麻煩,那小孩沒有防備,被我揉了好多痱子粉進去。他疼的受不了,就死命的哭。把大人全都驚動。大人連忙帶他去洗眼睛,我當時以為他的眼鏡要瞎了,嚇得六神無主,嘴裏隻是念叨:“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還好,痱子粉沒有什麼刺激性,小孩洗了眼鏡,就安靜了。大人們見沒得什麼事情,又回到桌子上去打牌。那個小孩的父親還怕我老爹打我,勸說我老爹“沒得事沒得事,小孩子瘋,蠻正常的。”

我為這家人的通情達理,深深感動。

沒人跟我玩了,我就一個人無聊的坐在這家人的柴火堆子後麵,逗他們家的狗子。

這時候,我就聽到那家人的女主人帶著她的小孩,又在給她的小孩洗眼睛,邊洗邊問:“還疼不疼啊。”

那小孩就說:“疼。”

他們和我隔著個柴火堆子,其實很近,聲音聽的很仔細。

那小孩估計洗眼睛的時候,還是很不舒服,又開始哭起來。

這時候,我聽到了那家女主人對我惡毒的詛咒:“這個短命的***,把你害成這樣,沒得良心的,小害人精……心怎麼這麼狠……”

她邊給小孩洗眼睛,邊咒罵我。

我不怪她,我當時非常內疚,所以被罵,我覺得是應該的。但聽人在背後罵自己,心裏總是不舒服,而且覺得怪怪的,甚至有點尷尬。

我就盡量躲著那個女主人,生怕被她看見我了,逮住我臭罵。

到了晚上,大人牌打夠了,我們吃了飯。我老爹老媽就領著我回家。那家人就給我們送行。一直送到公路上。這時候,我經曆人生第一次最偽善的事情。

那個幾小時前還惡毒詛咒我的女主人,此刻,彷佛已經完全忘卻了我對她小孩的傷害,滿臉堆積著笑容,和藹極了,親熱的抓著我的胳膊,另一支手摸我的臉,“今天沒玩好吧……不要緊……下個星期天再來玩……大媽再給你做嘎嘎吃……小家夥……看著就好乖哦……”

知道我那時候的感受嗎?就一個字:

怕!

我現在又有相同的感受了。和十幾年前一摸一樣的恐懼感又來了。甚至這家媳婦的臉,我都想當然的變成了,十幾年前那張虛偽的表情。

這家的媳婦絕對非常地恨我,我十分肯定。

你們家老太婆又不是我害死的,我就是個看熱鬧的,這麼恨我,犯得著嗎!

我還在自怨自艾,那家的幺姑娘突然開口說:“先別說了,吃飯吧。”

我這時候才看見稻場上放的幾張桌子,都陸陸續續端上菜肴,看來是流水席。我就奇怪了,他們家到底怎麼了,還這麼鄭重,請客吃飯幹嘛。

我不敢多問,這時候,屋內走出來一個老人,穿著件老式布袍,衣服還是對襟的,腳上也是布鞋,山羊胡子已經全白,看著年紀不小,精神卻好。那老者,看見我了,把我上下打量一番,冷冷的說:“來了啊。先吃飯。”隨即邀請我一起上桌子。我被請到桌子上,背對著大門,麵朝著山灣,緊挨著那個老者,做了個上席的位置。

我見著老者年齡,比這家的老漢還大得多,不知道是什麼來曆,農村裏,能坐上席的,一般是貴重的客人,或者是身份尊貴的輩分高的長輩。我看著老者應該就是這家的什麼親戚長輩。

老者沒有對我很客套,拿起筷子就夾菜,端杯子喝酒。坐在桌上的其他客人人都紛紛勸我喝酒,給我夾菜。真是純樸好客,我好久沒受到過這種待遇了。

我處在這麼個古怪尷尬的環境,很不是滋味,就想找點話題說一說,我小心翼翼地問老者:“在座的各位是不是都是這家的親戚啊?”

這隻是一句很隨意的問話。卻跟炸雷一樣,把眾人都給說愣住。大家都不吃飯了,也不說話,麵色凝重,靜靜地把我給看著。看得我內心發毛。

還是那老者,把眾人望了一遍,眼裏閃爍著鄙視。他回答我很簡短:“是的。”

我還不知趣,出於禮貌。又向老者問道:“你兒是……”

那老者卻轉開話題:“來,喝一口酒。”

我把酒喝了,心裏忐忑不安,處境尷尬。總想跟老者說點什麼,一來是閑聊可以讓自己放鬆些,一來我看能不能從談話中探點口風出來。好讓我知道到底是個什麼狀況,而不是老是胡亂猜測,這家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