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上帝啊,”霍伊特神父低聲說道,“他們擊中了巨樹之艦。”

領事拿著望遠鏡掃到左邊。火焰漸增漸長的光暈肉眼便能望見,但是在望遠鏡中,“伊戈德拉希爾”千米長的樹幹和樹枝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稍縱即逝,因為它熊熊燃燒了起來,長長的火舌舔向空中,密蔽場失效了,氧氣劇烈燃燒著。橙雲舞動,消退了,撤軍退守了,樹幹再一次清晰可見了,那是它最後的時刻,它發著光,就像垂死的火爐中最後一塊長長的餘燼,四分五裂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生還。巨樹之艦“伊戈德拉希爾”連帶它的船員,以及全數克隆人,半有靈性的爾格驅動器,都死絕了。

領事朝海特?馬斯蒂恩轉過身來,姍姍來遲地把望遠鏡遞給他。“很……很抱歉。”他小聲說道。

高大的聖徒沒有接望遠鏡。他本來也在仰頭望著天空,現在慢慢低下頭,拉上兜帽,一聲不吭地走了下去。

巨樹之艦的死亡,以最終的爆炸畫上了句號。十分鍾過去了,不再有閃光驚擾這黑夜,布勞恩?拉米亞開口說道:“你覺得抓住他們了嗎?”

“驅逐者嗎?”卡薩德說,“很可能沒有。偵察機生來就是以速度和防禦見長的。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幾光分遠的地方了。”

“他們是故意向巨樹之艦射擊的嗎?”塞利納斯問。詩人的語氣聽上去非常冷靜。

“我覺得不是,”卡薩德說,“隻是碰巧研的目標。”

“研的目標。”索爾·溫特伯重複道。學者搖搖頭。“我想在日出前好好睡上幾個小時。”

其他人一個接一個下去了。現在甲板上隻剩下卡薩德和領事兩人了,領事說道:“我應該在哪站崗?”

“你可以巡視,”上校說,“從梯子底部的主通道那,你能看見所有的客艙門,以及通到炊事廚房的入口。到上麵檢查側舷艙門和甲板。讓燈點著。你有什麼武器嗎?”

領事搖搖頭。

卡薩德把死亡之杖遞了過來。“密光束狀態——大約寬半米,射程十米。慎用,除非你確信有入侵者。那塊厚板滑在前麵,就是安全狀態。現在開著。”

領事點點頭,確信自己的手指頭遠離開火按鈕。

“兩小時後我回來跟你換班。”卡薩德說。他查了查自己的通信誌。“等我站崗結束,就是黎明了。”卡薩德看著天空,似乎期盼“伊戈德拉希爾”再次現身,繼續它螢火蟲一般的飛越長空。然而,那兒隻有群星閃耀。東北的地平線上,一團黑暗正在移動,風暴即將來臨。

卡薩德搖搖頭。“真是糟蹋。”說完便走了下去。

領事站在那裏等了片刻,聆聽著風兒穿越船帆,索具的吱嘎聲,輪子的隆隆聲。過了一會兒,他走到欄杆前,盯著黑暗,思索著。

第五部

第一章

草之海上,旭日東升,那景象真是美。領事站在船尾甲板的最高處,觀看著這一切。在他站完崗後,他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覺,但是實在睡不著,隻好作罷。他爬到甲板上,看著夜幕褪去,白天到來。暴雨前線的低雲遮蔽了天空,整個世界被旭日點燃,上下反射著燦爛的金色光輝。風力運輸船的船帆、繩索和風化的甲板得到了光線短暫的賜福。幾分鍾後,太陽便被天頂上的雲層擋住了,色彩再一次從這世界湧了出來。寒風緊隨著黑幕,吹了起來,它們似乎是從籠頭山脈的雪峰上吹下來的,現在,籠頭山脈在東北的地平線上呈現出一個黑色的汙點。

布勞恩?拉米亞和馬丁?塞利納斯一起走到領事所在的船尾甲板,兩人手裏都拿著一杯咖啡,那肯定是在廚房裏泡的。寒風咻咻地撲打向索具。布勞恩?拉米亞的那一頭濃密的卷發在她臉上撩動,仿若黑色祥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