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泥濘上的分明是一個人類。而他的累累傷痕卻和我在金屬怪物身上所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樣。
他的臉龐清秀,加上因大量失血而泛著蒼白的色澤,淒美得動人心弦。嘴角懸掛著的微笑像枝梢上搖搖欲墜的枯葉般疲軟無力地顫唞著,卻有一種令你難以抗拒的催眠般的詭異。
“你好,我叫做明。”傳統得幾乎必然的開場白,雖然他的語氣平淡,聲音微弱,卻又充盈著威嚴和讓人不禁想要親近的魔力。
“奘。”我試圖冷靜,不過,費了很大的勁才擠出這麼一句簡單的回答。
明:“你的滿腹疑惑和不安,是可以理解的。若然你需要我為此而向你道歉的話,我很樂意說上一句——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不過,我確實一直也沒有打算要求你的任何幫助,因為我的傷勢對於你們的醫生來說,是沒治的。”
我:“你是從EDEN來的嗎?”雖然處於驚魂甫定的狀態,而且素來沒有聽說過有任何人會從那個世界來或者能到那個世界去,但是將雲洞現象和那隻金屬怪物連在一起看,就不難產生這種聯想。
明:“是的。”
我:“那麼,我們不如嚐試一下聯絡那裏的醫生,或許還來得及。”SODOM的居民是無法估算出雲層上的世界裏的物事究竟優越到何等地步的,所以,我相信許多在這裏難以辦到的事,在EDEN來說,都是易如反掌的。
明:“我和你同樣沒有辦法聯絡到上麵的世界,除非管理這個宇宙的程序願意。”這後半句簡直就是廢話,就像誰都知道你的老娘是女人一樣。
明的眼神雖然泛著痛楚和疲憊,卻有著難以置信的銳利,竟然輕易地看穿了我的所想。“你錯了,它並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無所不能,而且,我的母親也並非一個女人。”
這句話的確使我感到了詫異,不過今天遇到的怪事已經夠多了,沒有必要為區區一句話而大驚小怪,當務之急是如何才能救他。“那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嗎?”
明:“剛才沒有,現在或許有了,而且正在進行中。”他正在做的隻不過是和我聊天而已,難道說我的語言具備起死回生的威力?
明:“不,你甚至可以不用說話。我們的交談隻是起打發等待救援或者死亡的時間的作用而已。”雖然難以理解,但是他的鎮定自若使我不得不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
明:“我可以解釋得清楚一些——你在外麵的時候,無論幹什麼,都不可能對我有任何的幫助。我也沒有料到你能進來。而當你進來了,用不著再幹什麼,我已有了一線生機。”
我:“還是沒能弄明白自己到底對你有什麼幫助。”
明:“掉下來的並不隻有我一個。”
我:“你是說,在SOD0M裏有從EDEN來的能治愈你的人?”
明:“或許。但當你在外麵的時候,是無法聯絡他們的。”
他用手指了指周圍:“因為我們是靠它來通訊的。之前它和我同樣虛弱,無法運行。直到你進來,給它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從那一刻起,求助的信號已經發出去了。”
我:“它是一種通訊工具?”
明:“通訊是其中一項功能,並非最主要的。”
我:“那它究竟是什麼?”
明:“元神。它是EDEN裏每一個社會成員與生俱來的如影隨形的一種物事。”
我:“你們那裏每人都有一台?”
明:“是的。不過我們通常使用‘隻’作為它的量詞,而且每一隻都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