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就指揮美人號。遵從船長的指示,巴特勒從右舷30度左右的方向望出去,察看海麵。

放眼望去,隻見一片起伏的灰色水麵朝霧蒙蒙的海平線伸延而去。然後,離船隻約摸一英裏的遠處,湧起一道白色的水花,至少是其後麵海浪的兩倍高。甚至就在他觀察的時候,那洶湧的波濤仍在迅速升高,似乎周邊海浪的力道都齊集其上。

“看上去好像有個相當大的海浪朝我們湧來。”巴特勒用密西西比的慢悠悠腔調說。

“你估計它有多大?”

這個年輕的家夥眯著眼睛從鏡頭望出去。“一般的海浪大約30英尺高,這個看起來有兩倍高。哇!你見過這麼大的東西嗎?”

“從來沒有,”船長說,“一輩子都沒有。”

船長知道如果美人號能先將船頭正對著海浪,消減受到衝擊的麵積,便能逃過一劫。船長下令舵手調整自動舵輪的程序,麵向衝過來的波浪,讓它定住。接著他抓起麥克風,飛快旋開操控台上的一個按鈕,接通全船所有和船橋連線的揚聲器。

“全體人員請注意。我是船長。有個巨大的惡浪將要擊中船身。避開飛起來的物品,到安全的地方藏好。這次衝擊將會非常嚴重。重複:這次衝擊將會非常嚴重。”

他下令無線電操作員發送緊急求救信號,以備萬一。若有必要,這艘船可以不斷地發出呼叫信號。

那道白邊的綠色海浪離船身大約半英裏。“快看,”是巴特勒在說話,天空被幾道耀眼的閃電照亮,“雷暴?”

“可能是,”船長說,“我更擔心的是那個該死的海浪。”

船長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海浪。大多數海浪都是從浪尖沿一定的角度下降,但這一個幾乎是直上直下,像一麵移動的牆壁。

船長有一種奇怪的魂不附體的感覺。有一部分的他以客觀的、科學的眼光觀察著洶湧而來的波浪,被其體積和力量迷住了;而另一部分的他呆立著,無助地揣測那巨大而險惡的力量。

“它還在變大。”巴特勒張皇失措地說。

船長點點頭。他估計海浪已經漲到90英尺高,高度幾乎是它第一次被看到時的三倍。他臉如死灰。岩石般堅硬的信心開始出現裂縫。像美人號這樣大小的船隻無法輕易轉身,當巨浪像活物般爬上來的時候,船舷依然斜斜對著它。

他料到了會被海浪撞上,但卻沒有想到身前的海麵會裂開一道大得足以吞噬他的輪船的波穀。

船長望著已經在他眼前形成的深淵。“真像是世界末日。”他想。

輪船傾斜進波穀,滑了進去,船頭紮進海裏。船長朝前撞在艙壁上。

海浪不是迎頭襲來,而是在船頂傾瀉而下,將其埋在成千上萬噸水下麵。

操舵室的窗戶不堪重壓,爆裂開來,似乎整個大西洋都倒進了船橋。水柱以100條消防水管力道擊中船長和船橋上的其他人。船橋裏麵人群東歪西倒。書籍、鉛筆和坐墊被甩開。

有些水從窗戶退去,船長奮力回到控製台。控製屏幕統統都熄滅了。這艘船失去了雷達、回轉儀羅盤和無線電通信係統,但最嚴重的是,失去了動力。所有的設備都短路了。操控舵失靈了。

船長走到一扇窗戶旁邊,察看輪船損壞的情況。船頭被毀掉了,船身正在抬高。他懷疑船殼可能被擊穿了。前甲板的救生艇也被從吊艇柱上衝走。輪船如同喝醉的河馬,搖擺不定。

這個巨大的海浪似乎像一個蠱惑人心的政客煽動暴徒,將它周圍的海水都激發起來。波浪前赴後繼地卷過前甲板。更糟糕的是,因為發動機已經失靈,船身橫對著海浪,以最糟糕的方位漂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