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行險著,且賭這一次吧。
下了車,已是傍晚。掙紮了一下午卻始終沒能突破雲層的太陽在西邊天空留下一片若隱若現的紅暈。
白生生的煙氣從各家各戶的廚房裏飄出,整個居民樓裏彌漫著各種菜色的味道。嗅著這些無比熟悉的味道,鍾旭突然有點懷念起以前跟鍾老太相依為命的單純生活來——白天在公司裏跟黑白無常作階級鬥爭,夜晚跟那些不知輕重的大鬼小鬼鬥智鬥勇,大獲全勝後回家跟鍾老太一起分享可口的消夜。每一天都過得緊張又有趣,雖然也會有麵臨危險的時候,但是,一點壓力也沒有。
想到這裏,鍾旭又一次感慨世事多變,以前從沒想到過自己會掉進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絞盡腦汁的落魄境地。自己的生活,幾時如此糟糕過?
這個可惡的許飛,為什麼如此堅持不懈地跟她過意不去呢?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胡思亂想間,不覺已走到了家門口。
掏出鑰匙打開門,一片淡薄的灰塵混著久不開窗而滋生的潮濕味道,迎麵撲到了鍾旭臉上。
鍾老太常說,人氣充盈的話,就算你不常打掃,房間會幹幹淨淨,而沒有人氣的房子,就算你時時打理,也容易招惹髒東西。鍾旭一直把這種觀點視作謬論,但是現在她信了,這話確實不假,隨手摸了摸客廳裏的桌子,兩根手指馬上灰黑一片。以前即使她們半年不做清潔,也髒不到這個程度。
鍾旭想了想,挽起袖子進了衛生間,提了一桶水出來開始大掃除。
住這裏二十來年,就數今天她打掃得最賣力,因為她需要這房子重新恢複“人氣”。
她的這個計劃,必須要在一個最佳的環境下實施。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天黑盡時,鍾旭的清潔工作亦大功告成。
看著煥然一新,一如往昔的家,鍾旭滿意地笑了笑。
走回衛生間,擰開水龍頭,以手就著冰涼刺骨的自來水洗了個超刺激的冷水臉後,鍾旭抬起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底暗暗說道:“第二次戰役,避無可避。”
扯下毛巾擦幹臉,鍾旭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進了廚房。
廚房的空間不大,裏頭的家什雖然又多又雜,但是都被鍾老太收拾得井然有序。
從中午到現在,盡管她粒米未進,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可是進廚房卻不是為了找食物果腹。
她要尋一件數十年不見天日的東西。
走到櫥櫃前,鍾旭蹲下`身子,最底下,是一塊半米見方的空間,三麵都是粗糙的混凝土,這麼些年來,這裏沒存放過別的東西,隻有兩個一尺來高的泡菜壇子,裝著鍾老太自己動手醃製的各式泡菜。
鍾旭跪在地上,伸手把那兩個分量不輕的壇子從裏頭挪了出來。
借著手電筒的光,鍾旭低下頭把半個身子探了進去,左手仔細地在三麵灰黑班駁的牆壁上來來回回地摸索。
幾分鍾後,鍾旭的手停在了正麵牆壁上的正中處,她感覺到掌下一小塊異常的圓形突起物,跟牆壁的材質不一樣,光滑得很。挪開手,鍾旭仔細一瞧,是個與一毛錢硬幣一般大小的按鈕,跟牆壁相同的顏色,偽裝性極高,隻憑肉眼根本就發現不了。
“就是你了!”鍾旭暗喜,伸出食指,照著那按鈕摁了下去。
唰!
牆壁一分為二打開了來。
鍾旭舉起手電朝裏頭照打開的“門”裏望去——一盞古樸老式的青銅油燈端端正正地擺在一塊巴掌大的青銅蓮台上,看來這東西年代夠久遠,光照在上頭都不帶反射。
“七心梵燈?!”鍾旭眼一亮,想也不想就伸手取燈。
可是,還沒挨到目標,鍾旭就大叫一聲,觸了電似地把手縮了回來。
鍾旭對著被灼紅的手掌猛吹一氣,邊吹邊罵自己不長記性,居然忘了這裏是被鍾老太設了小結界的。
所謂小結界,其實就是專門針對鍾家自己人的防範手法。有些物品,鍾老太是從來不準他們這些小輩們碰的。記得小時侯鍾晴老愛大量偷吃冰箱裏的冰激淩,屢教不改,鍾老太一怒之下給冰箱設下了個這個玩意兒,從此鍾晴有整整半年時間看著冰箱幹流口水,一點辦法也沒有。而鍾旭自己也遭過這等對待,不過不是因為貪吃,而是她老愛溜到鍾老太房裏偷玩一些在她那個時候是不能亂使用的抓鬼法器符咒之類的東西,於是鍾老太把所有東西全鎖到了櫃子裏封起來,任她想盡一切方法也破不了老太太的結界。
而在她跟鍾晴漸漸長成後,鍾老太使用小結界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從幾年前到現在,家裏幾乎再也沒有東西被封起來過。
隻有這盞七心梵燈是例外。
多年來,鍾老太從來沒有解開過它的結界。她下過禁令,絕對不允許鍾旭跟鍾晴碰它。原本這盞燈是放在鍾老太房間裏的梳妝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