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周渾身顫唞著衝出房子,在倫敦的大街上瘋狂地奔跑,一直跑到漢普斯特德公園裏放聲哭嚎,幾乎連嗓子都哭啞了。他在那裏一直哭到黃昏,直到一個英國小女孩兒悄悄遞給他一張紙巾,他才努力抑製住了深入骨髓的痛苦,慢慢走回了家。
此後,他不再提“心理克隆計劃”的事,將所有的痛苦隱藏在了心裏,默默地陪伴著父親。但是兩人的生活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裂痕,郎周日趨憂鬱、冷漠,黃教授因郎周的到來激起了對杜若的懷念,他像一個平凡的老人一樣,絲毫不考慮對方的心情,經常滿懷感慨地對郎周談起杜若,說:“我曾經問過蘇兒,當我年老時,當我再也無法思考和言語時,該怎麼辦?蘇兒回答我:爸爸,我會永遠陪著你。就像你最崇拜的弗洛伊德,他的女兒安娜終生不嫁,一輩子陪著他。爸爸,我讓你像弗洛伊德一樣幸福。”
黃教授說到這裏總是滿腹傷感:“唉,什麼時候,我的蘇兒才會回來?她一定會找到我,永遠陪伴我的!”
郎周的心一次次被刺痛,他眼睛裏毫無笑意,每次都在臉頰上擠出幾道笑紋,心髒卻痛苦得收縮。他想:“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拿我當兒子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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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使郎周不明白的是,黃教授在那個筆記本裏曾經說要懲罰他,他到底如何懲罰了呢?他指的應該不是拋棄郎周,因為拋棄這個處理方式寫在了前麵,是他早就打算好了。郎周在痛苦的同時一直感到惶惑不安,因為黃教授曾經跟他講過馮之陽等人的毀滅性心理。
“難道我也有什麼毀滅性心理?”郎周感到不寒而栗,決心把這個疑問找出來,不然自己將隨時處於毀滅的危險中。
“啊哈!”馮之陽興奮得嘎嘎大笑,“原來你也被死老頭懲罰了!”他急不可待地催促,“快說,快說,你的心理缺陷是什麼?”
他過於興奮,手腳亂晃,槍口偏離了郎周的喉嚨,突然間“嘭”的一聲槍響,馮之陽的胸口鮮血飛濺。原來警方的狙擊手把握時機,果斷開槍。馮之陽的身體被擊得倒飛出去,橫躺在地上,嘴裏湧出一口鮮血。不過這樣正好跌在了車底下,避開了狙擊手的視線。
“小羊羔!”小萌驚叫一聲,剛要撲過去,卻見馮之陽顫唞著手臂,慢慢地抬了起來,對準郎周扣動了扳機。他像孩子一樣笑著:“爸爸……知道我有多愛你嗎……我殺死這個凶手……為你報仇!”
“不要—”小萌撲上去擋住了槍口,郎周和馮之陽臉色同時劇變。
槍聲貼著她的胸膛沉悶地響了,小萌纖瘦的身子被擊得向後拋去,郎周張開雙臂將她接在懷裏,駭然驚叫:“小萌!”
這一槍距離極近,大口徑的子彈幾乎將小萌的胸口射穿,鮮血不停地噴湧而出。郎周手忙腳亂地企圖堵住小萌的傷口,鮮血仿佛決堤的洪水,不顧一切地往外湧。他慌亂地朝警察喊:“快找醫生!”蘭溪急忙解下自己的圍巾企圖給她包紮,但傷在胸口,卻不知道怎麼包紮,慌得手忙腳亂。
遠處的警察們對視了一下,眼見馮之陽尚未斃命,舉著槍對準他們,一副驚慌的表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萌已經氣如遊絲,身體痛苦地抽搐,郎周滿臉淚痕,衝著馮之陽大罵:“神經病!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又托起小萌的臉嗚嗚地哭了起來,“傻子,你幹嗎要救我?我早該死了,你應該活著的呀……”
馮之陽早就呆若木雞,斜靠在車輪胎旁,呆呆地舉著槍,仿佛傻了一樣。小萌咯出一口血,痛苦地笑了一下:“郎周,其實……其實……那個童年的小羊羔……真的好可憐的。自從……自從黃教授……黃教授跟我說……他至死也牽掛著我……我……我就再也忘不了他了。你……你來到……弗萊堡的時候,跟……跟我說起……說起你的身世……我就好像見到了那個……那個小羊羔……想……想好好地照顧你……”
“別說了。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