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一直覺全身快冒出冷汗了。到目前為止,他居然從未懷疑過這一點,實在是太不夠謹慎了。那個男人在來到這個家之前,極可能在學校窺探遙香的一舉一動,而且是好幾次。
那麼,他的行動隻是想找到乘虛而入的機會而已嗎?還是另有別的理由……難道那頭豬對遙香有不軌的欲念?
“曾根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聽到加納律師的聲音,秀一恢複了自我。
“十天前。”
“也就是四月初囉!那他自此之後就一直在你家?”
“是的。”
“你母親為什麼不叫曾根出去呢?”
“這個嘛……”秀一也不懂。為什麼母親不用更堅決的態度拒絕曾根呢?
“不過,母親的確也很不愉快。從旁觀察也知道她希望那個男人離開……”
秀一不知道如何說明,要怎麼說才能讓對方理解呢?他現在的說辭,聽起來就像小孩反對夫婦破鏡重圓,而找各種借口來加以破壞一樣。
“這我可以想象得到。”
“什麼?”
“為了調停你母親和曾根的離婚問題,我也見過他幾次。他的人格我很清楚,也不認為你母親會想和他恢複夫妻關係。”
秀一認為來找加納律師商談是對的。對不知來龍去脈的人,得從頭開始說明曾根的為人,也不會一開始就站在他的立場支持他。
“不論如何,這件事的關鍵在你母親身上。必須有你母親的委托,我才能有所行動。”
加納律師已完全了解狀況。
“我看還是叫你母親親自來一趟比較好,雖然你比實際年齡還成熟,但畢竟還是未成年的少年。也許我沒有立場這麼說,但是讓那樣的男人住在你家,對你或是你妹妹都不好。”
秀一點了點頭。
“律師先生。今天來訪的目的,其實還另有一件事想問您。”
“律師先生”雖然是對律師表示敬意的稱法,但現在聽起來卻有些不協調的感覺。
“什麼事?”
“十年前,我母親和那男人離婚的來龍去脈,您可以告訴我嗎?在那之前的事,如果您知道的話,是否也可以告訴我呢……”
“嗯,這個嘛。”
“當時我隻有七歲。母親也不太願意提起以前的事。”
加納律師抱起了胳膊。“不過你聽這個要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不過聽一聽也許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秀一從製服的口袋拿出學生手冊,讓對方看過有貼著照片的學生證。“也許這個無法完全證明我的身份,但請您過目一下。”
加納律師不禁苦笑一番。他一笑起來,眼尾便出現許多皺紋,出乎意料地給人一種老好人的印象。
“不用了,我並沒有懷疑你的身份。好吧,我就告訴你大致的經過吧!”
有人敲了敲門,接著門被打開。剛才的事務員拿著托盤走了進來,把茶杯放在桌上後,舉止優雅地行個禮,又安靜地退出房間。秀一覺得她似乎在對著自己微笑示意,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套句紀子的說法,就是“被愛妄想症”在作祟吧!
“我知道的大概是這樣吧……你的父親是因為交通事故而去世的,對嗎?”加納律師邊喝茶邊說著。
“是的。”
“所以,你的母親獨自撫養著年幼的孩子。在友人的介紹下,她認識了曾根隆司這個人。他是不動產公司的營業員,一開始看來像是個和藹可親的好男人。”
秀一的腦海裏朦朧地浮現出關於這個男人的記憶。西裝筆挺,梳著三七分的整齊發型,不論何時都以笑臉迎人。四角形的大臉,配上好人的正字商標——八字眉,笑的時候也從不失禮地張開大嘴。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不張嘴笑也許是為了隱藏他齒列不整的牙齒也說不定。
那個男人彎下腰伸手要抱自己時,年幼的他立刻躲到母親背後,當時在本能上便察覺到這個男人無法信任。他笑容滿麵,但眼神卻令人不寒而栗。現在他的外形和從前毫無相似之處,但眼神依然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