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替他去買藥,這種心態未免人味兒太濃重了些,不過我關心的,倒是他來到這異鄉旅店,還好像一心盼望著東京的來客。因為我對這一點,卻也另外有所感。
「複蘇」裏,有如下一首:
「下得車來笑談不斷
行商旅人朗朗而過
汽笛聲自顧地長鳴
浙漸遠去」
依照收錄順序來看,該是抵此旅店次日中午時分的心情。從火車上,有行商下來了,多麼快樂似地走過。火車開動了,留下汽笛聲兀自長鳴而去,顯現出這一整天裏,幾乎無所事事的空寂感。照老板的說法,也可以解做苑田是在留意著火車與旅客。汽笛自顧長鳴,使人窺見等候著的人未曾來到的失望。
還有一首是退了房間後的和歌:
「遠去了遠去了汽笛
聲已遠回顧複回顧
踩著寂寞長影踏向
死亡之旅」
在這一首裏,仍然可以看出苑田對汽笛聲的依戀。從旅店出來一看,是又有汽車到站了嗎?可是苦候中的人依舊沒有出現。隻好死心了,這才和朱子相偕,步上「死亡之旅」。但是,還是忍不住地回頭複回頭——大概是這樣的心境吧。
苑田在旅店裏,和朱子兩人等待著即將從東京趕來的人——不,也許朱子什麼也不知道。畢竟此行是為了殉情,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在這樣的死亡旅途,究竟等的會是什麼人呢?
錯不了,苑田與朱子的殉情事件,在「複蘇」五十六首所表現出來的以外,必定還隱藏著什麼。
「依你看,苑田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剛剛也說過,男的外出了兩次,其它的時間都因為肚子痛,躲在房間裏,我幾乎沒有和他交談。女的,我相信是第一次。她從浴室出來,和我在走廊上碰到,她說:『好靜的地方,以前就該多來幾次的。』所以這|點應該錯不了。看上去是那麼高興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要自殺的人。」
「女的有沒有在等人的樣子?」
「我隻覺得男的有這個意①
菖蒲殉情案的確有深不可測的謎團,這不可能與苑田生命中的女性桂木文緒無關。
明治維新是時代的風暴,給古都劃下了一段新的曆史界線。它保持著明洽末年我造訪時的麵目,以睡眠似的寂靜迎接了我。以維新為曆史的末章,用她的土牆、屋瓦、格子窗門,以及深藏著的過往榮華做為盾牌,開始了漫漫長眠;而這一切,在我看來恍似一場夢幻。在東京,大地震的創傷未複,卻又鬧起了金融恐慌。時代雖然這樣地動蕩,古都卻依然故我,保持著一向的靜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