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達魯巴巴車上仰望頭頂,令人吃驚的是看不見太陽。本該晴空萬裏的呀,這是怎麼回事?藍天也模糊起來了,簡直就像蒙上了一層白色的薄紗。
“奇怪呀,沒有霧嘛。”
基·基瑪抖了一下手中韁繩,嘟囔道。達魯巴巴“咕嚕嚕”地噴著鼻子,原地踏步。基·基瑪“噯——噯——”地安撫它幾句,但它隻走了幾步,便又原地踏步起來。
“喂,喂,你害怕什麼呀?”
基·基瑪開始撫摸達魯巴巴的耳背。達魯巴巴不但繼續原地踏步,還一點點往後退。
雙手捂鼻、縮在載貨台上的米娜猛然站起,側耳傾聽。
“有動靜!”
亙也感覺到異樣的氣息了。在哪裏?這邊——那邊也有、這邊也有,感覺已被圍繞在其中。空氣在流動,在前、在後。修羅樹叢“嘩啦嘩啦”搖晃起來,噴發出濃烈的香氣。
嗖!
有東西橫空飛過。緊接著的瞬間,米娜喊一聲“哎呀”,從載貨台上落下來。
“米娜!”
達魯巴巴車來個急刹,亙躍下地麵。米娜趴倒在車子前輪邊上,昏迷過去了。她臉上滲出血跡,不知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這時,駕車位上的基·基瑪喝一聲“嗨!”高聲喊道:
“亙快臥倒!”
亙回頭一看,見基·基瑪右肩深深地插著一支箭。一支箭羽通紅的箭矢向他的眼睛飛來。
“是樹上射來的!快藏到車後!”
基·基瑪掙紮著要從駕車位上下來,但在亙看來,他的動作如同醉漢,也像是在水中緩緩遊動。
“麻煩啦……這回呀……”
同時響起幾下尖銳的聲音,亙藏身的載貨架上,一連中了幾支利箭,甚至有一支箭擦著亙的鼻尖飛過,落在樹下的雜草中。
“……是麻醉……藥……”
基·基瑪從駕車位上栽倒下來。亙不顧一切地衝到他身邊。基·基瑪緊閉雙眼,齒間擠出了長舌頭。
“基·基瑪,你要挺住!”
亙剛喊出聲,便感到右腿火辣辣地痛。低頭一看,腿上插著一支箭。亙簡直不敢相信:通紅的箭羽,銀白的箭鏃,尖尖紮進了自己的大腿肌肉。
一殷血流湧出,仿佛正等著亙親眼來見證。他想移動身體,拔出箭,血流的更厲害了。褲子染紅了。
眼中景物來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上變下、下變上。濃烈的修羅木香氣撲鼻而來,舌頭麻痹了。手指頭不聽使喚,膝頭開始顫唞……
亙雙膝一彎,跪在地上,然後緩緩向前撲到,仿佛上半身趴在桌上打瞌睡似的。他恰好趴在基·基瑪身上,可以感覺到基·基瑪每次呼吸,身子便上下顫動。
——還好,他還沒死呢。
在亙眼皮閉合的前一刻,在他緊貼地麵的、極有限的視野裏麵,猝然出現了兩隻穿皮靴的腳。粗獷的皮靴,粗壯的腳。
“隻有小孩有用,其餘兩人拋在一邊,讓樹林收拾他們。”
一個冷冷的聲音在發號施令。亙失去了意識,掉進漆黑的深淵之中。
聽見一個小小的響聲,恍如竊竊私語。
亙睡著了。他和衣躺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總挨媽媽說:要午睡的話,在沙發上睡嘛!不要躺在地板上。你有粉塵過敏的,又要犯鼻炎啦!
可亙喜歡硬硬的木地板的感覺。夏天涼快,冬天在暖氣口旁的地方挺暖和的。地方夠大,手腳伸開,身體不會下沉,天花板高高的,真舒心……
可今天身子有點疼,而且這個竊竊私語似的聲音挺吵人的。是什麼聲音?從打開的窗戶飛進來的蟲子?在我臉上飛來飛去?趕走它!——抬起手——趕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