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1 / 2)

有關遺物的話,是斷然不會跑到這裏來的——王先生倒是經常來的。”

王國寶鼓著嘴滿臉通紅地說:“哪裏哪裏,隻是為了找點靈感而已。”

“哦?”我看看王國寶說,“那王先生必有關於輞川的大作了?”

王國寶的臉頓時脹得比豬肝還紅,趕緊岔開話題說:“是啊,是啊,天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關鄉長亮開他那關中人的豪爽嗓音嗬嗬大笑說:“好吧,去柏家坪的車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我們走出院子,登車之前看看村南夕陽斜照下的輞川河穀。郭教授指著說:“輞穀在這裏最寬闊,這裏也是古畸湖的所在。當初群山之中有許多溪河呈輻射狀注入畸湖,就像車輪上的輞輳,輞川就是由此得名的。官上這個地方,就是王維詩中的孟城坳,他那時經常於此泛舟。唉,良辰美景,今朝不在!”

一行人見郭教授慨歎,也都真真假假地跟著歎氣。我念念不忘剛才王國寶抓小餘手的事情,便報複似的捉弄他道:“想必此時此刻,王先生應該心有所感,口有所占吧?”

王國寶一邊搖著手說“王維的門前,我哪敢獻醜”,一邊趕緊去幫關鄉長開車門。倒是一直不言不語的先嫵忽然開口誦道:

“關坳成墟落,燕雛入彩廬。川水年月逝,古人曾悲夫。”

王國寶這時卻像兔子一樣及時蹦出來拍馬屁喊道:“先小姐真是有才啊!”

Lina厭惡地瞥了王國寶一眼,郭教授看到學生給自己長臉,不禁嗬嗬笑著說“你們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麼叫做孟城坳麼?那是因為此地從前確是一座古城,當年宋武帝劉裕北伐到此,築城駐軍,南來的將士經常登城望鄉,因此就把它叫做‘思鄉城’!”

從官上村前行,經過支家灣還看到幾隻白鷺在河川中躑躅,大有“跳波自相濺,白鷺驚複下”的意味。可見一千年來,隨季候來往的水鳥還是舍不得離開這片安靜鄉土。再走數裏,山路漸漸陡起,幾十戶人家在坡上絡繹散開,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柏家坪村了。

村裏麵有不少被廢棄的老式居民樓,爬山虎已經攀滿了樓壁,看上去陰暗荒涼。關鄉長指著那些與村人居住的平房不同的小區說:“那就是以前工廠的員工居住的地方了。工廠是七十年代支援三線建設內遷到這裏的,那些樓房便是廠裏的職工宿舍。如今這窮鄉僻壤再也留不住人了,從廠長到工人,都耐不住山裏的寂寞,紛紛遷回城市。於是這個偌大的工廠也荒廢了,隻留下一個小的試驗車間和幾個臨時工,還有一位甘心平淡的老工程師和家人。唉!工廠一走,我們鄉也少了項經濟來源。”

“那位工程師可真了不起,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年代,卻能甘守寂寞。”郭教授讚歎道。

“是啊,去年他兒子從西安前來探親時,還不明不白地死了。”關鄉長好像在追思著什麼的樣子。

“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工程師叫什麼名字?”餘以清忽然問道。

“叫寧權,我們都跟尊稱他寧工。其實也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老,才五十多歲的樣子。現在工廠遺留下來的試驗室都是由他主持。”

我忽然想起林瑛當時說過,去年“維生素團”到柏家坪村時,死的就是工程師寧權的兒子寧海。今天聽關鄉長的語氣,看來此事確實有些蹊蹺,便趕緊插嘴問:“他兒子是怎麼死的?”

“從山崖上掉下來的,吃午飯的時候還在,可夏天中午大家都在睡午覺,誰也不知道他怎麼出去了。到了第二天找到他的,他已經摔死在山崖下麵,頭破血流的,據說樣子十分恐怖。”

一直沉默地Lina忽然開口說道:“冒著大太陽跑到山頂上去,怎麼會有這種人?”

“郭小姐,你可不知道,人都有特殊的癖好嘛!比如我,就喜歡一個人爬爬野山之類。因為人隻有在孤獨的時候,才能更深地體味自然的妙趣。”王國寶嬉皮笑臉、裝模作樣地插嘴說。

“可惜從你身上找不到絲毫妙趣。”Lina一句話把王國寶噎地說不出半個字來,氣得一個勁兒打嗝。看到他的窘樣,我使勁壓抑住自己心裏湧上來的得意。就連一向板著臉的先嫵都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妻子裝出一副愛打聽小道消息女人的樣子,驚訝地說:“唉呀,關鄉長,想不到還有這種慘劇!那山路是不是很陡啊?”

關鄉長笑著搖搖頭說:“沈小姐,山路不陡,但你要站在懸崖邊上就陡了。”

“不會是有人推下去的吧?”餘以清也做出一副八卦樣子,伸直了脖子問。

關鄉長囁嚅說:“這個嘛,至今也沒有確定……”

“不是出土那塊石板的那幾天也死了一個人麼?那肯定是他殺吧?”Lina又開始揭短。

“對呀,關鄉長,我好像聽說你們這裏前年還死過一個小夥子呢!這個村子不會真的有連環殺手吧?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不會不會!你們放心,石板丟失估計是有文物販子盜運,葛騾子也是為了保護國家財產與竊賊鬥爭時犧牲的,我們鄉最近還打算給他追認烈士。至於前年死的那個小夥子,他是遭遇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