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路上,看著已漸泛黃或者呈紅的草木在眼前宛如錦緞般延展開去,真有“連山複秋色”的感覺。大略學美術的人對色彩都十分敏[gǎn]吧,柏芽兒不停地指著說這一片紅葉漂亮,那幾棵柿樹有意境。我們看看已經日上中天的時刻,就找了個風景殊勝的地方,邊吃午餐便欣賞風景。
我們正在吃東西,忽然聽見山下不遠的一片果林裏有沙沙的聲音。柏芽兒笑笑說:“肯定是老鄉在收果子,走,咱們要兩個嚐嚐鮮。”
她領著我沿山路跑下去,鑽進果樹林裏邊望邊喊“有人麼”。我緊緊跟上她,不一會兒果然看見枝葉晃出現出一個黑瘦的村民來。他往這邊看看笑著喊:“是柏姑娘啊,在這邊呢!你們想吃蘋果還是梨子?”
“一樣來一個吧!”柏芽兒在草叢中跳躍過去,一邊叫過我來說,“這是沈小姐的丈夫……”
“喂,我有名字的!”我抗議道——第一次這麼介紹也就算了,想不到還有第二次。
“怎麼,傷自尊了?”柏芽兒嘲諷似的冷笑著,“這是柳鴻圖,柳大哥,你的傷好了?”
柳鴻圖?!這名字好生耳熟,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就是那個發現古石板,並在看護中受傷的那位村民!
言兄弟吧?沈姑娘前兩天還到我家去過,好人啊,大大方方的,還送我一瓶祛痛的紅花油呢。來來來,吃蘋果,你們帶著削皮的刀子呢吧?帶著就好,柏姑娘,我這頭一累了還是有點暈,不過莊戶人沒那麼嬌氣,地裏的活不能放著對不對?”
“柳大哥,你也是為了看護文物受傷的,村裏麵就沒有什麼補償麼?”
“唉,什麼補償不補償的。我的醫藥費還不全是公家出的,還要這要那的,那不是沒完沒了了?不怕你們笑話,這也怪我心貪,當時挖到那石板的時候,還以為能靠它發一筆橫財呢!所以說貪心就沒有好報,你們看我現在的樣子,發財沒發成,頭倒一個勁兒發暈。”
正在啃著蘋果的我和柏芽兒聽到這話,不禁失聲笑出來。
“那天晚上襲擊你們的那兩個黑衣人是誰,你們知道麼?”
“文物販子唄!這地方偏僻,離著那些個秦陵漢墓的又不近不遠。聽說好多走私文物的人現在都在這個地方交貨,交了貨就賣到國外去。馬所長你們知道吧?他抓了好幾回人都沒有逮到,後來聽說上麵都派來專員查這件事情了。”
“對那兩個黑衣人,你還有印象麼?”
柳鴻圖臉上閃過一絲驚恐的表情說:“一想起這個我就做噩夢,說實話我至今分不清他們是人還是鬼。不過想來想去,他們還是人,而且肯定是熟人。”
“哦?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當時還聽見那個人大口大口喘氣,還有他們走路也慢吞吞的,不像電視裏麵演的那樣,‘嗖’一下子就沒影了。隻是當時他們穿戴得太可怕,我立馬就嚇暈了。而且第二天那麼重的石板忽然消失了,還沒有一丁點兒痕跡,不能不心裏發毛啊。”
“對那塊石板你還有什麼印象麼?你知道我就是一個王維迷,要是遇到這麼一件文物肯定幸福瘋了。”
“可不是嘛,柏姑娘,你們團裏麵那個差點沒有丟掉性命的徐呆子不就是王維迷麼?那天可把他迷壞了,趴在石板上又看又記,那個熱乎勁兒——言兄弟,那上麵的字兒我是半個都不認識,不過刻的畫我倒認識,這幾天我細細琢磨一下,好像是一張地圖之類的東西,有山有水的——唉呀,我這腦袋,一想這事兒就頭疼……”
我看他的樣子,不好再打擾他,便同他告辭。柳鴻圖又塞給了我們幾個水果,柏芽兒嘰哩咕嚕都揣進我的口袋裏叫我帶著,我於是隻好自歎走到哪裏也逃脫不了受氣的命。
我和柏芽兒翻過一座小山,然後沿著山穀中一條羊腸小路跋涉前行。越往前走,林木越茂密,光線也就越黯淡起來,我衝著柏芽兒喊道:“喂!這種地方連光線都沒有,你怎麼畫速寫?”
“別急嘛,我都跟村裏的老鄉打聽過了,天坑邊上有一塊叫‘棋盤砬子’的大石頭,石頭上很平整。那個地方既可以眺望風景,又可以擱畫夾,不正好麼?”
“我跟你說,你這畫夾太沉了。我又不是毛驢,往前再走不到,我就直接把它丟溝裏去。”
“你敢!”柏芽兒似乎放鬆了許多,臉上刻意的冰冷也逐漸消融,“馬上就到了。好好走,乖驢,前頭有好草料……”
我故意學驢叫了兩聲,把柏芽兒逗地哈哈大笑。
“你這不是挺幽默的麼?怎麼老在老婆麵前裝傻呢?”
“你這不是挺隨和的麼?怎麼老在別人麵前裝酷呢?”
我們倆同時大笑起來,驚地林裏的鳥兒紛紛飛去,柏芽兒指著前麵不遠處一塊巨大的青石說:“到了吧?是不是那個地方?”
我背著畫夾向前緊跑兩步,果然看到一塊二十米見方的大青石拔地而起,石頭上麵被削過一樣平整,那樣子就像南非開普勒桌子山的微縮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