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品郢的腰身問道。
宇文愷氣得兩眼直翻,差點沒跳到鍾兜中去,他實在不明白大儒王褒為什麼能生出這樣鈍笨的兒子來。他好不容易才咽口氣說:“定九兄,難道這幅圖要藏在女人身上不成?從義熙年間到今,一百五十年來,哪個女人能活這樣久,而且哪個女人又會一直住在這座城中?方才的事情你也見到了,所謂的‘亭亭’,不是指亭台樓榭,不是指女人的身姿,而是說的是‘亭午’之義。而發現這件事情的人,不是我,而是麹姑娘的兄長,這座城池以前的城主麹徹。”
他從從袖口中摸出一塊絹布來,輕輕抖開示道:“諸位想必都還記得當初受麹公子之邀時他曾說過要揭露兩件事情,一是苻老爺子的死因,二就是這城中藏寶的秘密吧?我不知道前一樁他究竟是否得知了真相,不過後一樁他確實找到答案,這張他按鍾上的圖形描摹下來的輿圖便是。”
“可是,這張圖是哪裏來的?”苻茵吃驚地開口問道。
“苻姑娘,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發現的這幅地圖,也不知道他是否破解了鍾銘的秘密。但是他卻把這幅描摹下來的地圖藏在了城裏的一個地方。我便是從那個地方找到它的——高當牛和高醜兒,你們或許還記得,當初麹徹換上黑衣之後去了哪裏?”
“後堂啊!”高醜兒馬上說道。
“穿過後堂之後,他又去了哪裏呢?”
“這……後來他又出來,然後穿過便道去了義熙堂。”
“不錯,這張地圖,就是從那條便道的一個暗龕中,被夏老先生發現的。”
人群中一陣喧嘩,王櫓忽然喊道:“既然地圖已經發現,那為什麼不帶我們一起找尋那份寶藏呢?”
宇文愷忽然仰天長笑,夏逋同麹敏成竹在胸地笑看眾人。王鼎雖然為朋友發現藏寶之處而高興,但宇文愷的笑依然令他摸不著頭腦。範濟則因為辛苦半生,終於知曉了藏寶的消息。激動得滿臉紅彤彤的。苻家兄妹默然不語,似乎在追念著當年為尋寶而終的父親。
“記得麹公子說過,但凡他找到有關寶藏的消息,必不私吞,而願意與諸君共享。今天我們不妨就秉承他的遺誌,按照這份地圖的線索去山上找尋看看。實不相瞞,我這些日子同夏老先生和麹姑娘已經去那個地方看了。範老先生,其實它離你家上次挖掘的地方不遠。”
“什麼?!”範濟激動地說。
“你們在此處這麼多年,毫不懈怠地每日上山掘寶,就算瞎貓,也大概能碰到死耗子了。這樣,不妨這次你就權且作為向導,領我們去看看,如何?”
範濟點點頭,悵然道:“我現在才明白,萬物不可強求,否則雖在眼前,也緣慳一麵啊!”
範品湘此時忽然皺眉對王鼎說:“王兄,我對此了無興趣——父親大人,你同哥哥這麼多年來為此耗盡心血,拋棄家山,遠徙他鄉,如今究竟得到了什麼?那些財寶對我來說,非但一文不值,而且我對之憎惡異常,不願跟它有絲毫關係,所以我寧願留在這裏,不同它沾染絲毫關係。王兄,你如果願意陪我,便同我一起留下來。若是你對財寶更有興趣,便盡管去吧。”
王鼎雖然對財寶這種東西興趣不大,但究竟是有好奇心想去看看。可聽範品湘一說,由不得不表態道:“我願意陪範姑娘。”
範品湘的語聲雖輕,但字字卻如利刃一樣紮進範濟心中,想想自己和兒子如今的境地,他不禁心如刀割地揾把老淚說:“湘兒,以往的事情都是父親的不是。我現在才明白,縱然金山銀山,也是身外之物。放心,我此去領他們尋寶,不會分取絲毫,我隻希望你不要忘記我這個父親……”
範家父女的對話淒淒惻惻,卻依然擋不住其他眾人對藏寶的渴望歡欣,即使宇文愷、麹敏和夏逋依然能麵露恬淡,苻氏兄妹對此漠然不屑,其他人倒都是蠢蠢欲動。王櫓急催範濟快走,一行人便騎車乘車上路,直往深林中去。
王鼎陪範品湘回到城中的秣陵房中,範品湘終究是個弱女子,方才她父親的一席話,早已把她感慨地哭成淚人兒。王鼎自然不免細細安慰,範品湘拭幹淚水道:“想想以前父親的所作所為,除了利令智昏,強迫我嫁給王義那個狗奴才之外,倒也並沒有不是。如今他翻然悔悟,還說出那樣一番真心話來,怎不令人慨歎!”
王鼎拿過她沾滿淚水的帕兒道:“也是,畢竟他隻有你這樣一個女兒,當時肯定是昏了頭,既然他已經認錯,你也不必傷感,畢竟是件好事。”
範品湘搖搖頭說:“我不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有個親生女兒,名叫品桂,隻不過又聾又啞,還天生怕光怕水,故而一向被圈禁在廂房裏麵,此事隻有我們家人和幾個奴仆知道。”
王鼎驚訝道:“也是。我在你家住過都不知曉此事。”
範品湘破涕為笑說:“你才住了一天而已,怎會曉得?就連那些時常去訪的鄉鄰們都不知道的,何況我們家的仆人都是忠心耿耿,嘴巴嚴實得緊。其實父親在麹公子死後,原本打算租下這座城池的,可是苻公子不肯。”
“哦?這又是何故?”
“我也不曉得,但我自己想想,大略是嫌棄我家仆人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