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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位。他們先祖秦王苻堅的牌位製作何其精細,供奉得何其尊崇。其他各個祖宗牌位也都是用上等木料製作,唯獨一個人,隻用楊木簡單刻上幾個字便立在那裏,更沒有香火供奉。那個牌位反而是苻家兄妹口口聲聲嚷著查真相、報血仇,至親至緊的父親苻泰。

“我不得不佩服宇文兄的博聞強識,這種事情若被我發現,我斷然想不到這些,因為我對所謂的民俗風尚毫不知曉。可是宇文兄這人,連馬糞上長出朵花來他都知道叫什麼名字。他察覺到異常後,立刻鬼頭鬼腦地看了看前麵的幾個牌位,這一看不打緊,因為他發現和‘苻泰’同行的牌位還有兩塊,分別是‘苻安’和‘苻壽’。”

“苻安壽?”夏青君失聲叫道,“難道他們是聚眾造反的苻安壽的後人?”

麹昭對中原典故很少知曉,隻能聽庾養點頭說:“不錯,氐人供奉祖先至恭至謹,所以斷然不敢把自己的生身父親牌位丟掉,於是隻能把名字一拆為二來混淆視聽了。我路過岐州時專程去了趟都督府查找當年苻安壽聚集氐人造反的文錄,果然發現苻家有一對兒女失蹤不明。”

“那死掉的苻泰呢?他是苻氏兄妹的什麼人?”麹昭眨著眼問。

夏青君微笑道:“妹妹,我們千裏迢迢跑一趟秦州之後,不就查清了苻茂的‘李代桃僵’之計麼?”

“你說,死的是那個氐巫?”

庾養點點頭說:“這難道不是犖犖鮮明麼?那個氐巫回山之後容貌和行為都完全改變,還散盡錢財遣送中人下山,目的不就是斬斷線索麼?你還記得他對張裕他們怎麼說的麼?請他下山去思鄉城的人姓王,哈哈,多可笑的一個借口。王櫓根本不認識那個氐巫,更不會是王義吧?所以這才叫欲蓋彌彰。

“你們是不是還納悶‘苻泰’到底是誰?其實我們若像宇文愷那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話早就弄清楚了,氐人大祭的時候,有‘扮人’、‘扮音’的風俗,對他們來說,裝扮成另一個人的容貌和聲音絕非難事。其實,所謂的苻泰就是苻茂,苻茂就是苻泰啊,況且假扮成父親,隻需要簡單弄出些白發和皺紋來就可以了。”

“不錯,那個氐巫不就和假苻泰容貌相似麼?從苻泰死後到苻茂到這裏尋父的時間,不正是往返秦州的時間麼?這麼說,扮成氐巫去秦州的人,也是苻茂了?”

“正是。”

“那他們怎樣從四圍封閉的房屋裏,完成殺人換屍的呢?不是說當初命名躺在棺材裏麵的就是苻泰麼?”

“伎倆其實都在那口棺材上,這也是宇文兄發現的……他在那口‘破讖’棺材上發現了兩個疑點,第一,苻茂跟他說發現了‘父親’之死的秘密,就是棺蓋上包緞底下發現了一個孔洞,他推斷說是凶手從這裏懸下繩套把‘苻泰’勒死的,這從技巧上似乎能說通,但是從道理上卻講不通,試想要想在黑暗中,透過一個孔洞去勒棺材裏人的腦袋,除了外星人誰能做到?”

“什麼是外星人?”

“這個,等著問你孫子的孫子的孫子的孫子的……吧。接著說,苻茂這招又露了馬腳,因為棺蓋孔洞和側板上的透氣孔有所不同。那個透氣孔形態扭曲,而棺蓋孔卻端圓無比。”

“這又是何故?”

“宇文愷去藍田城中找到那個做棺材的人,他才知道這口棺材的木板是剛砍下來的沒有晾幹的新木料,而‘苻泰’選材的時候,竟然隻圖便宜省錢,這與他不惜花錢來裝飾棺材不恰恰截然不同麼?潮濕的木料上鑽孔,等晾幹之後便會走形,而幹燥之後的木料則不會如此。而那口棺材自從出事後就一直放在苻家的內室裏麵,旁人因為它的詭異避之惟恐不及,哪裏敢去在上麵打孔呢?何況他們根本也進不了內室,這不正說明打孔的人是本家人麼?”

“可他為什麼非要弄那個孔洞,這不是畫蛇添足麼?”

“因為以前他可以用神鬼之道唬住當地百姓,自從我們來之後,他們行不通了,就隻好想其它辦法來迷惑我們,結果這非其所長,於是越弄越亂,越抹越黑……

“第二,宇文愷在那口龐大的棺材腰上,發現了包緞下麵有一條凹槽,槽裏做工粗糙,他摩挲的時候還被木刺紮手,而這顯然不是那個手藝精湛的木匠所為。它是用來做什麼的,仔細想想也便明白,在這條凹槽上可以放一塊折板,打扮成棺底的樣子,而其實下麵還有一個人的空間。”

“那底下就放著被勒斃的氐巫屍體?而高醜兒夜裏聽到的動靜,就是‘苻泰’倒轉折板,把屍體換上來,自己藏到下麵再伺機逃脫的把戲?”

“不出意外,想是如此。”

“這個宇文愷太聰明了,難怪姐姐喜歡他。”麹昭兩眼放光地說。

庾養氣得七竅生煙地說:“昭姑娘,你有沒有搞錯?他發現的隻是‘苻泰’的死因,其他人的死因都是我發現的好吧?宇文愷做的這些事情,隻不過是為了佐證我的推斷而已。”

宇文愷離開石門附近,循著聲音跑到了石室中央,眼前還是無止無休的一片黑暗,黑暗得令人窒息。他忽然冷靜下來,屏住呼吸靜靜聆聽。

“宇文愷,快點,救我……”遠處的麹敏從喉嚨裏又擠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