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的槍。她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迷醉的神色。
“好的。”她說,點了點頭。忽然她又開口說,“教我打槍吧。”
“嗯?”
“教我怎樣打槍。我喜歡。”
“在這兒?這可是違法的。”
她走到我身邊,從我手裏把槍拿去,用手握住槍把,然後迅速地塞進衣服裏。她好像很怕人看見,還回頭看了看。
“我知道在哪兒行。”她詭秘地說,“下麵那些老油井那邊。”她向山坡下麵指了指,“教我嗎?”
我盯著她那雙藍灰色的眼睛。但是我在那對眼睛裏什麼也看不出來,我還不如去看一對瓶子口呢。
“好吧。先把槍給我,我得先看看那地方成不成。”
她笑了笑,做了個鬼臉,然後帶著一副詭秘、頑皮的神態把槍遞給我,好像給我的是她的房門鑰匙一樣。我們從台階走上去,繞到我的汽車那兒。花園好像變得荒蕪了,陽光像是餐館侍者領班的笑容那麼虛假。我們上了汽車。我開著車沿著汽車道駛下去,穿過一道道大門。
“薇維安在哪兒呢?”我問道。
“還沒起床。”她吃吃地笑著說。
我開車下了山坡,穿過被雨水洗刷一新的寂靜的街道,往東麵拉·布利亞方向開去,然後又向南轉。十分鍾後,我們到了她說的那個地方。
“在那裏麵。”她從窗口探出頭去指點著。
這是一條狹窄的土路,比一條小道寬不了多少,像是通向一座山麓農場的入口。一扇五道立柱釘成的大門向後開著,頂在一根立樁上,看樣子多少年來從來沒有關過。
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桉樹,路當中是很深的車轍。過去這條道是走卡車的,現在被陽光照著顯得空蕩蕩的。路上沒有什麼塵土,最近這場雨下得很大,而且雨停了也沒有多久。我沿著車轍開下去。城市車輛的喧囂聲,一下子變得微弱了,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我們已經不在市區,而是在某一處遙遠的夢鄉裏。再往前走是一個矮矮的木井架,井架的活動木梁油跡斑斑,一動不動地豎在一根粗樹枝上麵。可以看到一根生鏽的舊鋼纜把這根木梁同另外五六根連在一起。這些梁臂都停在那裏沒有轉動,也許已經有一年沒有轉動了。這些油井早已不出油了。路邊堆著一堆生鏽的鋼管,一個裝卸台歪歪斜斜地立在一邊,五六個空油桶胡亂地堆放在地上。陽光照射下,一個飄著一層油垢的廢水池發出五彩斑斕的閃光。
“這地方是不是要修建一個公園啊?”我說。
她把下巴一縮,眼睛對我閃了一下。
“該趕快動手啦。這個髒水池的臭味真能把一群山羊都熏死。這就是你說的地方?”
“嗯哼。喜歡嗎?”
“太漂亮了。”我把車停在裝卸台旁邊。我們下了車。我聽了聽,馬路上的噪音在這裏聽去非常遙遠,像是蜜蜂的嗡嗡聲。這地方就像墓地一樣冷清。即使是在雨後,高大的桉樹也像蒙著一層塵土。這種樹不管什麼時候總是灰塵撲撲的。一根大樹枝被風刮斷,躺在水池邊上,羽毛狀的寬大的樹葉有的浸在水裏,輕輕搖曳著。
我繞過水池,向泵房裏看了一眼。泵房裏還放著一些破舊機器,看不出新近有人動過的樣子。泵房外麵,一個大木頭輪子斜靠在牆上。看來這倒真是個練習射擊的地方。
我走回到汽車前邊。那女孩子正站在車旁整理頭發,她把頭發捧在手裏,讓陽光照射著。
“給我。”她說,向我伸出手來。
我拿出手槍,放在她手上。我彎下腰,撿起一個生鏽的空罐頭盒子。
“小心點兒。”我說,“五顆子彈都裝在槍膛裏了。我先過去把罐頭盒子放在那個大木輪中間的方洞裏。看見了嗎?”我指著木輪說。她把頭一歪,樣子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