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那事?”她兩眼盯著高見臉,嘴裏重複著高見方才的話,“那就是說……您已經知道了?”
“對。”高見回答道,“我是在卡車上想到的。這趟旅程是如此地乏味,如果不思考些什麼的話……一開始是兩名搬運木桶的士兵從樓梯上把桶摔了下去。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木桶上的繩子滑動。而那個熟練的老頭動手捆上的繩子,又豈有輕易便會鬆動的道理?”
“居然從這樣一件他人所料想不到的事情上抓住線索……”羅淑芳說道。她依舊盯著高見的臉,催促道,“然後呢?”
“所以我想或許是有人曾經解開過那繩索,之後又重新綁了上去。解開繩索的目的,必定是要將繩索挪作他用。那麼,那個人究竟要用繩索幹什麼呢?”
“那您想明白了嗎?”
“這件事讓我冥思苦想了很久,最後我還是大致想明白了。”
“您想明白什麼了?說來聽聽吧?”
就像是在看什麼晃眼的東西似的,羅淑芳緊盯著高見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正文 九雷溪(34)
“那些嵌在牆上的石塊,其實早就已經鬆動了。那是間雜物間,連漆水都沒有好好塗過,長年受到濕氣的侵蝕,那堵牆早就已經破舊不堪了。想要從牆上抽塊石頭下來,也並非是什麼難事。要用繩索綁住石頭,從鐵柵欄的空縫間扔下去再拖上來,並非什麼難事。先把石頭塞回原來的地方,之後再把繩子重新綁到木桶上--如此一來,所有的一切就全都恢複原狀了。”
“但實際上卻還是留下了痕跡,沒能恢複得和原先一模一樣。”
羅淑芳說道。
“或許吧。”高見說道,“當時張上尉就在那扇窗戶下邊對吧?石頭正巧砸中了他的天靈蓋。他在狹窄的堤壩上失去平衡,失足摔進九雷溪中。河水在那附近流動時會發出響聲,因此,沒有任何人聽到張上尉落水時的聲音。可當時拖回屋裏的石塊上,難道就一點兒血跡都沒留下嗎?”
“您知道的可真不少。”
“石塊上的血跡,估計全都已經用臉盆裏的水給洗掉了。不光是血,甚至就連石塊上的漆水和泥屑也都被洗掉了。在你把水抬到井邊倒掉的時候,又恰巧碰到了我。一開始時我以為那些沉在盆底的東西是咳血時咳出的血塊,但其實那些東西並非血塊。”
“您的觀察力可真是犀利,什麼事都瞞不過您的眼睛。不過幸好您當時並沒有立刻察覺,而是上了卡車後才想明白的。”
“就算我當時就想明白了,我也不會說的。”
“謝謝。”說著,羅淑芳終於把目光從高見的臉上挪開,“張上尉此人正是當時背叛史鐵峰、出賣了他的人……您以前曾經翻譯過史鐵峰的文章,想來您對他應該也有所了解。他向來主張,奴役他人是時代的一種退步。唯有心中燃燒著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底,都一定要為自己的理想不懈奮鬥這種執著意念,人類才能夠獲得解放--我記得他曾經在某篇文章裏這樣寫道。”
“對,是在一本名為《飛曲》的雜感集裏。他在文中還寫道,喪失意欲的人就是精神上的囚徒。我已經把這篇文章翻譯成日文,隻不過目前還沒有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