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鶴子太晚了。”

“千鶴子怎麼還沒來?”

堆房裏同學們不知道外麵千鶴子緊靠著門站著,仍然說笑著。

幹鶴子毫不躊躇,劃著火柴扔在稻草上;僅此而已。就這樣全都燒光,一切都結束了。確實是僅此而已。

“是我放的火。”雖然是這麼一句話,但千鶴子要告訴刑警與醫生時,嗓子卻抽搐著發不出聲。並不需要向母親與老師坦白。是因為母親目睹女兒當天的行為可能察覺到了什麼;女老師也確實看穿幹鶴子幹了些什麼。那位總是在眼鏡後麵焦急地轉動小眼睛的女老師,她那雙顯得神經質的眼晴可能早就看到同學們一直欺負千鶴子,並且她比同學們還討厭幹鶴子,一直害怕有一天千鶴子會幹出與矮小身體和遲鈍行動不相稱的意想不到的事情來,因而她向醫生說了那種謊話……

千鶴子終於睜開了眼睛,但與閉住時一樣,滿眼都是飄落的花瓣,它們瘋狂地在月光裏飛舞著。花瓣飛舞得再厲害似乎也甩不開月光,花色蒼白、發暗。在這無聲的花暴中,好幾個小影子一個接一個地顯露出來又突然消失,個個蒙上頭巾似的,麵部一團黑,隻有說笑聲在寂靜中依然回響。

“千鶴子——”,“千鶴子——”。

千鶴子盡管知道這些都是幻景,但她清晰地感覺到聲音與身影的存在。

對,在這棵樹下撒不了謊。罪犯一定會重返現場,千鶴子也被24年前犯下的罪行牽著,今年又來到這棵樹下。

千鶴子在很多與當時一樣不停地飄落的花瓣中,終於恢複了真實的記憶,真實的自己,同時精神錯亂似的又聽到虛幻的聲音並見到虛幻的身影。

“把千鶴子——”,“讓千鶴千——”。

月色愈加清澈,花暴愈加發白,圍繞千鶴子的三條影子晃動得更厲害。一雙黑手穿過飄落的花瓣要抓住千鶴子。她又回到十歲時的少女時代,閉著眼、堵上耳朵,一直劇烈地搖頭。

“把千鶴子一一”,“讓幹鶴子——”。

說笑聲從手指的縫隙中流進來。

記得那時也在堆房外邊堵上耳朵直搖頭。千鶴子連走路、回頭都會受到嘲笑,那時堆房裏也傳來這種嘲笑聲。

·思·兔·網·

“千鶴子怎麼還沒來——”

“快把千鶴子——”

“讓千鶴子——”

同學們應該商量送給老師的禮物,他們想把我怎麼樣?千鶴子把耳朵貼在堆房,這次聽得清清楚楚:

“要是幹鶴子不來可怎麼辦?從馬棚偷來這麼多的稻草。”

“還特意帶火柴來。”

“快把千鶴子——”

“幹鶴子快點來吧。”

“千鶴子會哭的。”

千鶴子再一次堵上耳朵拚命地搖頭:她想喊叫什麼,但嗓子抽搐,隻能低聲呻[yín]。

千鶴子真想向那位刑警,向媽媽高聲訴說:不是我,要放火的、要燒死人的都不是我——她雖然還小,但明白即使說出實話也沒人會相信,所以直至最後也沒說什麼。 對,那火沒法讓千鶴子一人晚來,又從附近的馬棚搬來稻草鋪滿堆房,要燒死千鶴子的是同學們。他們挑千鶴子作為送給老師的生日禮物,要把千鶴子的生命送給與大家一樣極其討厭千鶴子的老師。火柴小小的火苗本來應該扔到千鶴子的生命上。

那天,千鶴子如果不是比同學們約她的時間早半個小時來學校,就會被關在黑暗的堆滿稻草的堆房裏,三雙小手堵住門,慘叫、呻[yín]的則是千鶴子。自己隻想躲開這種情況,僅此而已,並沒犯什麼罪過。盡管如此,那天的記憶作為一個可怕的罪過形成一片花瓣留在千鶴子的前胸上。

花瓣還在飄落狂舞,笑聲還在衝擊耳朵。千鶴子不明白這種花為什麼把自己、把遙遠以前的罪過叫到這裏來。她隻明白自己明年春天、後年春天都會站在這棵樹下,在不停地飄落的花瓣中,回憶起那天的事情並承認一切:那天自己雙手的一個很小的動作葬送了三條生命——他們非常討厭、憎恨自己,甚至想殺死……

花瓣還在飄落狂舞。風暴般的落花與笑聲會持續到天亮,天亮後蒼白的月亮還掛在西天,落花變成那天的火焰把千鶴子的身體燒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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