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冷酷地繼續刺戳捆在椅子上的人,他的舉動一一被錄像機錄下。吉田從屏幕看到自己被不斷刺戳。他看到隨著男人不斷抬手、刺下,鮮血大塊大塊地染紅他的白襯衫。他看到麻木不仁的屏幕播放著自己充滿恐懼和痛苦的雙眼。
同時,背景中的音樂也變了。高昂的小號聲充滿高音符,有節奏地吹奏出重音,聽起來頗像原始的打擊樂器,仿佛是種族儀式或者活人獻祭時用的音樂。男人和匕首圍繞著吉田,繼續著輕快的舞蹈,到處刺出傷口。鮮血宛如見證一樣汩汩流出,流到衣服上,淌到地板上。最後音樂和男人同時戛然而止,仿佛一場經過反複排練的芭蕾舞劇。
吉田仍舊活著,而且神誌清醒。他感覺到生命和鮮血一起從遍布周身的傷口流出,渾身劇痛無比。他額頭上沁出冷汗,灼痛了左眼。男人用沾滿鮮血的衣袖給他擦了擦臉。他的頭上一片血紅。
鮮血和汗水。像以往那無數次一樣的鮮血和汗水。此外,還有他在攝像機裏那呆滯的凝視。
男人在滑雪麵罩下喘熄著。他走過去關上錄像機,按下倒帶鈕。錄像帶倒回開頭,男人又按下播放鍵。
吉田眼睛半睜,傷口緩緩流著血。他麵前的屏幕上,一切又重新開始。刺下去的第一刀,像烙鐵一樣刺進他大腿的匕首。然後是重新刺進的第二刀。然後是其他……
男人的聲音像命運一樣傳來,柔和而冷漠。
“這就是我要給你的。讓我快樂之後是讓你快樂。放鬆一點,吉田先生。放鬆,看看你自己死去……”
吉田耳中隱隱傳來這些話語。他的眼睛盯著屏幕。他的血液緩緩淌盡,寒意漸漸占領每個細胞,而他無法抑製住那可怕的歡娛感。
他的眼前終於一片黑暗時,他分不清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地獄還是天堂。
17
瑪格麗塔·維茲尼穿過賭場廣場,開下通向布裏格林停車場的斜坡。早晨這個時候,周圍幾乎沒有多少行人。蒙特卡洛習慣夜生活的居民,那些有錢人和那些絕望的人,此刻都正在酣睡。而觀光客們尚未出發。所有像她這樣出現在大街上的人都是工薪一族。她穿過陽光,繞過坐在巴黎咖啡館吃早飯的人群,開過色彩斑斕、整齊劃一的花床,朝溫熱潮濕又陰暗的停車場開去。她把菲亞特停在出口附近,把磁卡插進機器。門開了,她緩緩開進去。
瑪格麗塔每天都從她住的意大利小鎮凡提米格裏亞開車來上班。她在摩納哥國際銀行的安全部工作。它位於夏奈爾專賣店前麵的賭場廣場。
她完全是出於幸運才找到摩納哥的這個工作的,沒有任何關係或者推薦信。自從以出色成績取得了經濟和商業學曆之後,她像出色的學生一樣,得到很多工作機會。令她驚喜的是,其中也包括摩納哥國際銀行的工作機會。
她不抱希望地接受麵試,卻居然被選中、聘用了。這份工作好處太多了。首先,她的起步工資就比在意大利可能找到的所有工作都要高。其次,另外一個好處是,在蒙特卡洛工作,交稅要求也比意大利寬鬆得多……
瑪格麗塔微笑了。她是一個美麗女孩,淺栗色的短發,麵孔友好而迷人。前麵有輛車要出來,正在倒車。她停車等候,趁機照照後視鏡,對於看到的這張臉,她非常滿意。
米歇爾·勒孔特今天要來,所以她希望自己完美無瑕。
米歇爾……
一想到他含情脈脈的眼神,她心裏就湧上一陣暖流。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地繞圈子已經很長時間了,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又充滿渴望。現在,開始嚐試進一步接觸的時間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