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他晚上會夢見這事。他慶幸自己不是一個人睡一間房間,而是在大床上睡在媽媽身邊。他們醒來,都很害怕,無法再次入睡,直到粉紅色的黎明光線穿過百葉窗。
皮埃羅擺脫媽媽的手,跑向讓-盧,他的偶像和最好的朋友。主持人揉揉他的頭發。
“嗨,帥哥。你怎麼樣啊?”
“我很好,讓-盧。你知道嗎?明天我說不定能坐警車!”
“太棒啦,那你不也成了個警察了嗎?”
“是啊,一個榮譽警察。”
聽到皮埃羅不知所以然地用新學的詞彙,讓-盧微笑起來,親切地摟住孩子。他把孩子的臉貼在自己胸口,更加用力地揉揉他的頭發。
“瞧啊,我們的榮譽警察,他與勁敵展開一場殊死肉搏戰……”他突然嗬起皮埃羅的癢癢,孩子格格笑著掙紮開去。他們一起朝控製室走去,勞倫特和畢加羅緊隨其後。
弗蘭克、於勒和皮埃羅的媽媽默不作聲看著這一幕。女人看到讓-盧和她兒子之間默契的友情,臉上浮現驚喜的笑容。她從口袋裏掏出條手絹,按在鼻子上。弗蘭克注意到這手絹是新洗的,燙得平平整整。而且這女人的衣服盡管都很廉價,卻都非常潔淨。
“夫人,我們對您的耐心不勝感激!”
“我?我的耐心?可是我才要感謝你們為我的兒子做的這一切呢。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要不是因為這件可怕的案件,我都要快活死了……”
於勒用平靜的語調安慰她。
“別擔心,夫人。很快這事就會過去,那將全是皮埃羅的功勞。我們對他的能力很有信心。您的兒子很快就要成為一個英雄了。”
女人慢慢朝大廳走去,肩膀微微駝著,邁著怯弱的腳步。隻剩弗蘭克和於勒了。
“聲音”主題曲沿著走廊傳來,節目開始。不過今晚的節目進行得不鹹不淡,讓-盧和其他人顯然都有所感覺。空中充斥著緊張的電流,但是它並沒有傳入節目。電話開始打來,不過都是些普通電話,拉吉爾不用警察幫助就事先把它們過濾了一遍。所有電話都被要求不要提到殺手。要是有人不遵守,讓-盧就會機智地把話題引開。大家都知道每天晚上,有成百萬成百萬的聽眾收聽蒙特卡洛廣播電台。除了在意大利和法國之外,這個節目還通過網絡,傳到其他購買了收聽權的歐洲國家。大家都收聽著,轉譯著,談論著這個節目。所有人都期待大事發生。廣播台因此賺了無數收入。真是拉丁智慧的大獲全勝啊。
這真是個狗咬狗的世界。
弗蘭克思忖,這樣的經曆使大家在某種程度上仿佛都死了一次,根本沒有真正的贏家。這個想法令他渾身一震。
他想起殺手給他自己下的定義的本質和它的嘲諷意味,以及它表明的輕蔑挑戰。他更加確信對手是個不正常的人,他們必須盡快抓住一切機會將他捕獲。他本能地摸摸外套下的槍。那個人的死,不管是真正的還是象征意義上的,都將的的確確意味著別人的生。
表示有來電的紅燈亮起。勞倫特衝讓-盧指指紅燈。
“喂?”
沉默。隨即一個裝腔作勢的聲音從揚聲器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