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的岩石和泥土中,一叢奇跡般的綠草正茂盛繁殖。這並不是回歸生命,而是一個小小的、溫和的允諾,一個在溫柔的希望中成長的可能性,它帶來的與其說是幸福,毋寧說是顫唞。
“你醒了嗎?”
海倫娜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他腦海裏像新洗出的照片一樣播放的回憶。他轉臉看著她,看到她在台燈光輝中的輪廓。她正看著他,胳膊肘枕在床上,用手托著頭。
“是的。”
他們湊近了些,海倫娜的身體滑進他的懷抱,就像水衝過障礙,滑入河床那麼自然。弗蘭克再度感覺到海倫娜的皮膚抵著他的身體的奇跡。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聞著他的氣息。
“你的味道真好聞。弗蘭克·奧塔伯。而且你很帥。”
“我當然很帥。我是喬治·克魯尼的翻版,可惜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海倫娜的嘴唇吻上了他的。他們再次做僾,帶著被欲望喚醒卻還昏昏欲睡的懶洋洋的舒適感覺。他們像真正相愛的人那樣,忘記了世界的存在。
等他們清醒之後,他們不得不償還旅程的代價。他們默默躺著,盯著頭頂的白色天花板,周圍的事物仿佛都在琥珀色光線中流動。這些存在不可能僅僅閉上眼睛就忘記。
弗蘭克整天都呆在警察總部,繼續對非人的調查。隨著時間流逝,他發覺所有的線索都沒有結果。他試著保持鬥誌,集中注意力。他的思緒一直關心著追蹤那個寫在小紙片上的線索的尼古拉斯·於勒。他也想著海倫娜,她被可惡的勒索所束縛,囚禁在那個可惡的避世又牢不可破的監獄裏,盡管門窗都朝世界開放,她卻無法走出。
晚上,他回到博索萊依,在花園裏找到她,感覺就像是一個朝拜者在漫長艱辛的沙漠旅行之後,終於得到報償。
弗蘭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內森·帕克從巴黎打來過兩次電話。第一次,他謹慎地避開,不過海倫娜拉住他的胳膊,止住了他。這個姿勢如此果斷,令他暗自吃驚。他聽著她和她父親談話,大部分都是單音節詞,而她的眼睛裏充滿恐懼,他擔心這種表情永遠都無法消除。
最後,斯圖亞特接了電話,海倫娜和兒子說話時,眼睛亮了起來。弗蘭克意識到這麼多年,是斯圖亞特給了她活下去的力量,給了她一個逃脫的隱蔽場所,讓她暗自祈禱總有一天會遇見救星。同樣地,他也意識到要贏得她的心,也必定要贏得她兒子的心。這兩者缺一不可。弗蘭克思忖,麵對重重阻礙,不知自己能否成功?
海倫娜舉起手,放到他左胸`前的傷疤上,一道與周圍黝黑色皮膚形成鮮明對比的粉紅疤痕。海倫娜感覺得出這是一部分不同的皮膚,是後來新生出來的,好像是套盔甲的一部分。就像所有盔甲一樣,它抵禦著打擊,不過也擋住了溫柔的愛撫。
“它疼嗎?”她沿著它的輪廓,輕輕用手指碰它。
“現在不了。”
一陣沉默,弗蘭克覺得海倫娜是在愛撫他們兩人的傷疤,而不止是他的。
我們活著,海倫娜。被打垮、囚禁,但是我們活著。外麵傳來了即將把我們從廢墟中挖掘出去的聲音。快點呀,我求求你,快呀。
海倫娜微笑了,房間裏仿佛多了一輪太陽。她突然翻了個身,爬到他身上,仿佛剛剛進行了一次小小的征服。她輕輕啃著他的鼻子。
“要是我把它咬下來會怎樣?喬治·克魯尼就比你多了個鼻子了。”
弗蘭克用手推開她的臉。海倫娜試著抵抗,但是一下就被迫鬆開了他的鼻子。弗蘭克覺得她的眼睛裏充滿著人類可能有的所有柔情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