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聽到外麵傳來絕望的尖叫。弗蘭克的謹慎像撲克牌搭起的城堡被扇子一扇就倒塌一樣,頓時被拋到腦後。他以這個位置能允許的最快速度,衝到掩藏著隧道出口的灌木叢那裏。他把樹枝撥到一邊,緩緩探出腦袋。出口正好在一叢相當大的灌木後麵,水泥管道完全被掩蓋在樹枝中。
尖叫聲還在繼續。弗蘭克慢慢站起來。他的膝蓋訴說著一種他寧可不要聽懂的語言。他環顧四周。灌木周圍相當平整,可謂山坡上的一個天然平台,周圍長著有細細樹幹的樹。藤蔓纏繞著這些樹,樹根部分長滿低矮的灌木,與棺材統治的那片地方相比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他背後是那兩幢一樣的房子和它們精心打造的花園矗立在上方。公路在他左麵上方50碼的地方。弗蘭克看到上方邊上一點,有什麼東西在他和柏油路當中的斜坡上移動。一個穿了件綠色襯衫和卡其色褲子,背上扛了個深色帆布包的人影正小心地穿過灌木,朝上方的欄杆處爬去。
弗蘭克哪怕過了一百萬年,也能從一百萬人中認出這個人。他舉起槍,用兩手握著瞄準。他把目標放在瞄準器正中央,終於喊出了他這麼久一直渴望喊的話。
“站住,讓-盧!我的槍已經對準你了。別逼我開槍!舉起手,跪下,不要動!按我說的做!”
讓-盧朝弗蘭克方向轉過頭來。他沒有任何認出他或者明白他的意思的表示,而且似乎一點也不打算按他的話做。他想必看到弗蘭克手裏的槍,卻繼續朝左邊爬去。弗蘭克的手指緊緊扣著格洛克的扳機。
尖叫聲在繼續,又響又尖。
讓-盧低下頭回答,“皮埃羅,抓緊點,我來了。別怕,我馬上來救你。”
弗蘭克朝讓-盧說話的方向看去,發現皮埃羅正緊緊抓著一棵長在路邊的小樹。男孩兩腳撲騰著,想找到可以站住的地方,但每次一踩到岩石上,鬆脆的泥土就碎開了,男孩發覺腳下無處可踩。
他下方是一段非常陡峭的斜坡。雖說不是真正的懸崖,但是一旦皮埃羅鬆手,他就會像個玩具娃娃一樣一路滾下山,摔進下方200米處的峽穀,肯定就沒救了。
“快呀,讓-盧。我堅持不了啦,我的手痛!”
弗蘭克看出男孩已經沒有力氣,聲音充滿恐懼。這聲音裏還充滿對讓-盧、主持人、殺手、惡魔的聲音、他最好的朋友的信任,仿佛相信他一定會來搭救自己。弗蘭克明白讓-盧在做什麼之後,鬆開了扳機。
他不是在逃跑。他是去救皮埃羅。
逃跑可能是他原先的計劃,本來一切可能進展順利。他在隧道裏等待,直到所有騷亂都平息後,他便溜出來,再一次逃脫警察的追捕。然後,他發現處於危險中的皮埃羅。他可能不知道為什麼皮埃羅會在那裏,吊在一根樹枝上,用受驚孩子的聲音呼救。也有可能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總之他立刻判斷了形勢,作出選擇。現在他正在履行自己的決定。
弗蘭克感到體內一陣鬱悶的憤怒,這是他屢受挫敗的後果。他為了這個時刻,等待了那麼長時間,然而自己全力尋找的這個人正在射程之中時,他卻無法開火。他把槍重新舉起,瞄準鏡中正是讓-盧的身體,他正朝懸掛在樹上的朋友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