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和傳說?”

“是的。”男子——堂島格外清晰地答道“我從幾年前開始,就在整理這一帶的鄉土史。大前年我曾經拜訪這上麵的人家,采集了一些傳說,但是在調查當中,發現了一些教人納悶的問題。所以我想再次前往拜訪,確認一些問題……”

堂島說到此,壓低聲音。“……這有什麼問題嗎?”

“呃?”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淵脇被這樣一問,轉向我這裏。這種狀況理應由我來說明,但是這件事原本就是否複雜,很難在一時之間簡單扼要地交代清楚、也很難向初識的人說明。而且對我這個有點社交恐懼症的人來說,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我含糊不清地蠕動嘴巴,發不出聲來。

堂島維持笑容,說:“我可以走了嗎?”

然後他慢慢地行了個禮,朝上望著我們,就這樣緊盯著我們直起身子,說了聲“告辭”,轉過身去。

“請……請等下。”我伸出手,隻說了一句話。

堂島隻回過頭來,隔著肩膀望向我。

“我也……一起去”

淵脇驚訝地望著我,然後死了心似地說“唉……我……也一起去吧。”

他牽起腳踏車。

但是,淵脇的腳踏車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棄置路邊了。

“這麼說來,我都忘記了呢。”巡查埋怨道。

路程並不平坦。

雖然算是有路,但到處崎嶇不平,或中斷,或彎曲,有些上坡路嵌入木片或石板權充階梯,有些坡道甚至垂吊著鎖鏈,必須抓著鎖鏈往上哦啊才行。

我在路上自我介紹。

然後將難解的狀況,以難解的話語、難解的程序,難解地向堂島說明。堂島沒有看我,隻是“哦?”“嘿?”的應和,有幾次難得轉過頭來,以極為清晰的嗓音說:“真不得了。”

從途中開始,淵脇加入說明並解釋他提出的光保錯亂說。被他有條不紊地這麼整理,我還是像第一次聽到時那樣,留下一種無法釋然的疙瘩。

約莫花了一個小時,才大略說明完事。

堂島總算把整個身體轉向我們,然後他用一種有些做作的口氣說:“原來如此……,聽起來像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我點頭,但淵脇搖頭。

堂島接著問:“可是……關口先生,如果你知道真相,究竟打算怎麼做呢?”

我還沒回答,他已經接著說了下去:“總不可能隻是把它寫成報導吧?”

我不曉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隻會……把它寫成報導。”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你已經不記得失地想要知道真相了。你的口氣聽起來就是如此,你已經無法回頭了……不對嗎?”

“這……”

吱吱吱——山鳥的鳴叫著飛過。

堂島背對著山壁站著。“例如說……”

他的眼神像要射穿人一般。

“這個世界就是把幻想與現實視為對立,才會變得莫名其妙。我們活在名為現實的幻想懷抱中,同時也懷著名為幻想的現實而活。一般而言,這個世上的現實與幻想是等價交換的。對人而言,幻想無法與現實切割、區別開來……”╩思╩兔╩網╩

那雙筆直、端正的眉毛充滿力量。

“……所以,世上的一切全是不可思議的。我身在此處,還有你身在此處,若說不可思議,也全都是不可思議。這麼一想無論是一個村落消失了,或多少人消失了,都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就算過去全都消失不見,但我現在身在此處,你也身在此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