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憋在心裏太久,到了最後,說與不說其實已無差別。

所以我隻是任他握著,下巴靠去他肩頭,就算在夢裏感受不到切實的體溫,但比之從前不管觸摸什麼都是虛無一片已經好了太多,至少還有個凝實的軀體能讓我放鬆的依靠那麼一會。

做人要懂得知足——做鬼也一樣——我所求不多,這樣便足夠了。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呆到張起靈快要蘇醒,我從夢境中撤離,坐在床頭看那人悠悠醒轉,心裏是說不出的平安喜樂。可是那種安寧心境,在床上人完全睜開眼睛的那一瞬,又驀然沉了下去。

他的眼神很冷。

倒不是說有什麼特別不好的變化,這樣的神色我看了十年早已慣了,隻是……原以為在經曆過那樣的夢後,多少能將他心底鬱結化去一些,縱然談不上完全治愈,但也不至於一丁點作用都沒有吧?

觀察了好一陣子,我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奶奶的張起靈對夢裏發生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失望的簡直想吐血。

這和以前根本沒兩樣,他仍舊不知道我的存在,寂寞疲憊一分不會少。

想到夢中種種,我苦笑,難道這是他能在夢裏見到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真的有意義嗎?

盡管心中沮喪,可我也沒法控製自己想要見他的心情,隻能一邊鬱悶一邊頻繁入夢,然後又每每被夢境與現實的兩個極端折磨得苦不堪言。

某天夜裏他睡熟之後,我故技重施,這次的夢和以往不答一樣,我看到“我”走在張起靈身邊,周圍是密集的人群,和鼎盛香火。

是在靈隱寺?疑惑的沉思了片刻,我依稀想起某一年新春,好像確實有拉著張起靈到靈隱寺轉了一圈,不過當時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怎麼會夢到這一幕的?

心中好奇,一路尾隨。

“我”去求簽,不料手氣不佳抽了個下下簽,記得那日的好心情立馬毀了一半,也沒去找人解簽,憤憤拉著人走了。這事本該就這麼劃上個句號,沒料到竟然還有後續。

看見張起靈瞞著我去解簽,我也湊到近前想聽聽那和尚能說出些啥道道來,卻聽他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一飲一啄,自有天定。施主,須知世間萬物,皆有緣法,切莫強求。”

切莫強求?我聞言下意識地去看張起靈,他還是麵無表情的樣子,隻是接過簽條的手卻在微微顫唞。見狀我登時大慟,眼前的景象瞬間花了,恍惚間已自夢中脫離。

胸口像破了個洞,暴露在空氣中森寒入骨。扭頭去看張起靈,他睡得正沉,呼吸卻微微急促,我伸手想撫去他眉間,卻忽然覺得畏懼。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終究還是,強求不得嗎?

【十.吾鄉】

那晚夢中所見到底還是讓我心有介懷,因而數日不曾潛入夢去,隻是末了又覺得自己簡直可笑至極。

說什麼皆有緣法不能強求,我如今都這般模樣了,強求一說又從何談起?根本就已是求不得。還是老祖宗說的有道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會被早已過去的事搞得陣腳大亂,果然是修煉還不到家。

隻不知當日的張起靈究竟是何種心境。

日子過回了平常,我不想再為那些無法改變的事而傷神,可以的話,我隻想把現在的生活維持下去。

沒幾個月,胖子那傳來喜訊,在和他那位心上人折騰了四年之久後,兩人終於決定一起踏入婚姻墳墓,婚期訂在一百日後。接到消息,張起靈費了一段時日準備賀禮,隨後便啟程趕往北京,別看他對胖子的態度一向不冷不熱,其實心裏有拿他當兄弟。

胖子的親人俱已不在人世,婚禮事宜由新娘娘家全權操持,胖子索性樂得自在,他本就不耐煩這些瑣碎。新娘家算是書香門第,雖然胖子財大氣粗,但婚禮卻辦的很是樸素,我一直蠻好奇就憑胖子那副痞樣到底是如何討得嶽父嶽母歡心順利抱得美人歸的,在婚禮當日看到準嫁娘時,大體明白了些。

好家夥,居然給人生米煮成熟飯,奉子成婚。

這可真夠不厚道的。我翻個白眼,心想若是自己是那閨女的老爹,非一把捏死胖子這流氓不可。

不過有道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誰讓那姑娘也是個潑辣性子。

張起靈送上的賀禮是一套極品老坑玻璃種四色翡翠首飾,項鏈、耳環、手鐲三套件。這玩意兒價值可不低,水種極佳,做工精細,放到市場上少說能開到小千萬,若是誰給添把火,沒個三四千萬估計都拿不下來。

準嫂子是個識貨的,見狀吃了一驚,愣是沒敢收,最後還是胖子做主給收下了。看著旁人驚訝豔羨的表情我在旁偷笑,這套首飾產生的始末我可都看在眼裏,論誰都想不到張起靈隻花了八萬買來毛料,最後卻切出個極品來,那玉石店的老板準得在心裏嘔血。

這份禮物一出手,張起靈就引來了四方注目。這也正常,他不顯老,看起來就一年輕後生,長相也俊俏,尤其是出手相當闊綽,怎麼看都是當女婿的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