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他肖季琪,是哪個18歲高中還沒畢業就替這些東西賣命的肖季琪,愚蠢的肖季琪,白癡的肖季琪,十幾年來連一頓正常的飯都吃不上的肖季琪!
他想叫,想哭,想流淚,卻發現連那個卑微的一點點希望都不給他。
他已經不要了,他已經決定把什麽都還給你們,為什麽連最後一點點時間都不給他?
我已經不愛理,我已經放棄那一點點卑微的希望了,為什麽連一點點光明都不給我?
上天,為什麽那麽對他,為什麽付出了那麽多,卻不能公平地收回一切,卻反而要他剔骨削肉地都拿走。
頹然地看著昏暗的所有,肖季琪真的覺得自己累了,累得手臂還沒有到晚上就痛得錐心蝕骨。
茫然地拿出鎮痛藥,靜靜地倒了一把,直接塞進嘴裏,似乎那不是藥,而是糖豆子一般。
止痛藥不能解決突如其來的痛,肖季琪死咬著唇,左手緊緊地抓著右手臂,痛,一瞬間豆大的汗從額間滑落。如果有人說被刀紮很痛,如果有人說被槍打很痛,如果還有人說老虎凳很痛,那現在,從骨頭內部散發出來的痛,直衝腦部那根最敏[gǎn]的神經,讓人痛得隻希望快點死去。
不像別人痛得翻滾大叫,男人隻是窩在沙發裏麵,緊緊地咬著唇,靜靜地疼著,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痛得茫然,痛得已經不知道他還擁有什麽。
“寶寶,要記住,不可以那麽容易相信別人啊。”那是陪了自己十幾年的女人,模糊地記得女人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還有濃濃的悲傷,那雙手,帶著屬於母親的溫柔卻因為生活而粗糙。
“媽媽……”痛,太痛了,肖季琪低低地叫著,想要像曾幾何時一般,擁有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個懷抱是愛著他,全心全意的愛著他。
一滴淚落下,為的是自己的那顆被瞬間打爛的心,還是那顆被人踩在腳下的心?
神誌因為止痛藥而模糊,模糊地看見有個女人靜靜地摸著他的頭,就如同當年一樣,用世界上最溫柔的眼神看著他,注視著他。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久到肖季琪隻記得對女人的抱怨,卻忘了每次女人晚歸後,總會給他帶一塊平時吃不到的鮮奶蛋糕做早點,而女人永遠隻是笑著看自己吃完,然後洗澡睡覺。
“媽媽,我想你了……”
那一天,肖季琪並沒有離開辦公室一步;那一天,肖季琪從昏睡醒來,隻是靜靜地坐在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看著日落,月起,又看著月落,日起。
當辦公室外一下子熱鬧得跟菜市場一樣的時候,肖季琪也隻是靜靜地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辦公桌上,放的是他十幾年來屬於他自己的東西。
小小的一個紙箱,這個紙箱,十幾年前是他自己捧著過來的。
“你們不能進去,肖總……”
“還是肖總呢,都到這個時候了。”陳運靈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趾高氣昂。
門被打開,回頭,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江硯駱,身後,是陳運靈還有江俊,再後麵是一臉焦急的林淨,當然還有一群看八卦的職員。
似乎終於等到這個白癡總經理下台的一天了,每個人都帶著屬於他的快樂。
肖季琪對著林淨淡淡地一笑,點了點頭,卻看見林淨悲傷的眼神,隻是肖季琪選擇忽視,抬頭,對著江硯駱他們,淡淡的一笑,“來了啊。”沙啞的聲音,肖季琪才發現自己已經一天一夜沒喝水了,估計目前的麵容也憔悴到死的了吧。
一群人突然之間變得沒有外麵的囂張,一個個安靜地走到辦公室裏,林淨想要關門,卻被肖季琪叫住了,“林淨,幫我倒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