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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很厭惡,自己的逃避,自己的愚蠢。
隻是,十四歲的少年,思維難免簡單。
少年站起身,墓間的輕風吹過,腳步稍虛晃,撐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女人長眠的寧靜樂園,來不及聽到身後女人的吟哦。
不能回家,家的代名詞,是地獄。
那裏,現在應該是可以安歇的唯一了。
梧桐並沒有芬芳,這條母親走過的道路,卻充滿了溫甜。
梧桐樹旁的屋子,隱約在密匝的枝葉間。恍惚之間,一個少女從窗內探出頭,那笑,竟比梧桐還清新動人。
古樸的屋前,踟躇著不敢按下門鈴。
「你母親姓單,你父親,也姓單。」
這句話的涵義,殘忍地不願深思。到底是怎樣的男人,讓清辭麗曲萬千寵愛的女人不顧血緣的羈絆,毅然愛恨,至死。
門自內被拉開,魏端一驚,下意識要逃離。
婦人卻激動地拉住了他,麵上是無法忽視的喜悅。
「端端!真的是端端。」
勉強扯開笑容,魏端輕呼。
「外婆!」
這個稱呼,永遠不會錯,也,永遠不會對。
多可笑,這裏曾是自己認為的恥辱,如今,卻成了唯一的歇身之處。
「快進屋,快進屋。」婦人拉著他的手興奮地有些顫唞,他突然覺得罪惡,想起婦人看望他時他的冷淡。
很奇怪,除了母親,他痛恨任何一個與單有關的人,包括那個姓單的男人。
「臉色怎麽這麽蒼白?不舒服嗎?外婆帶你去醫院好不好?」婦人撫著他的臉,焦急十分,這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躲開。
將手腕不著痕跡地藏在身後,魏端疲累地搖頭。
「外婆,我沒事,這段時間我想住在這裏,好不好?」
「好,好,當然好,外婆這就幫你準備房間去。」婦人眼中有著淡淡的濕,不細看,根本辨不出。
半途,外婆又趕回。
「瞧我這記性,我先幫你弄點吃的吧!房間不著急,前些天你舅舅回來過,你住他房間好了。」
魏端一怔,正想拒絕,外婆已急切奔入廚房。
魏端坐在客廳,隨意打開電視,耳邊傳來廚房中外婆的忙碌,身體的溫度似乎恢複了一些。
將神誌轉回電視,屏幕中的畫麵讓他一時看地呆了。
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公園的沙堆裏嬉鬧。
小女孩滿麵沙土,玩地不亦樂乎。小男孩堆砌著手中的房子,卻不很專心,不時抬頭看身側的女孩。
「哥,我要吃東西。」小女孩玩地累了,高高的嘴嘟向身邊的男孩。
「恩!靈靈想吃什麽?」男孩拽起袖,輕柔擦拭女孩臉上的髒亂。
「好多好多,我想吃雪糕,想吃巧克力,想吃棒棒糖。」享受著男孩的服務,女孩一臉適然,說著那些好吃的零食,嘴角微微滲出液體。
畫麵外的魏端撲哧一聲笑出來,怎能想象記憶裏優雅如蘭的女人還有這般可愛的時刻。
男孩掏出口袋的紙幣,反複點數,才小聲道:「可是,錢不夠,買那麽多東西要很多錢。我們就買一個好不好?」
小女孩立刻皺起眉,扁著嘴:「我不和你玩,我找名名去玩,他有好多吃的。」
小男孩顯然慌了,卻故意擺出一臉凶狠。
「那你去啊!去了就不要回來,不準叫我哥,上次不是我救你,名名家那條狗就咬死你了。名名才不會和你玩呢!她說你到她家就知道偷東西吃。你現在去啊!大狼狗肯定咬死你,我才不會去救你,我不是你哥哥。」
這樣的“恐嚇”立刻讓小女孩嚎啕大哭:「大狼狗不要咬我,嗚嗚嗚,我不吃了,哥哥不要靈靈了,嗚嗚嗚…」
小男孩看到小女孩這樣淒慘的哭,也被嚇住,小小的手抱著小女孩,不停安慰。
「靈靈不哭,哥哥要靈靈,哥哥把大狼狗打跑了。它不會再來了。靈靈乖,哥哥給靈靈買吃的。」
聽到吃,小女孩立刻停止了哭泣,爭著一雙水澤煙霧的大眼。
「真的?」
「恩!我給你買好多吃的,以後我有錢,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買。」
「那我要吃鑽石。」小女孩吸著鼻涕,大聲道。
「鑽石不能吃的。」小男孩撓撓頭,一臉困擾。
「不要,我就好吃鑽石,名名說世界上最貴的就是鑽石了。我就要。」小女孩野蠻地搖著哥哥的手臂。
小男孩終於妥協:「那,那好吧!我給你買一屋子的鑽石。你想什麽時候吃都行。」
「你不準偷吃我的。」小女孩叉著腰,不依不饒。
「好,我不吃,可是你要親我一下,你不親我就趁你睡著了偷吃。」
「我親,我親啦!」小女孩惶恐地貼在小男孩麵上,小男孩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
畫麵定格在男孩與女孩的親吻,魏端盯著這個美麗的畫麵,久久挪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