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空間2(1 / 2)

我在遊戲裏玩了將近兩周,每天隻有在那半個小時裏才覺得自己是個活人,剩下的時候裏多數坐在電腦前,其實啥也沒幹就對著屏幕發呆,到了中午十二點去吃飯,到了晚上十二點去睡覺,我整天就像個為了吃飯而吃飯,為了睡覺而睡覺的機器。  這麼一折騰,原本是亂七八糟的生活反而規律得能把我爸媽感動哭。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到某一次失手死在遊戲裏,就像我告訴自己的那樣“我殺了那麼多人,也不過是死了一次”。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兒,到那時候我才忽然覺得以前的想法真是可笑,人要是能把生死想得開,人就不是人了。是人就會害怕,會恐懼,之前的坦蕩,不過是因為傲慢地相信自己距離死亡遠的從不令我驚慌。  我記得那天是個周五,講實話,我一貫不喜歡周五玩遊戲。因為寧城周五下午中小學生要做社會實踐,和周末老師家長會逼著他們寫做不完的作業、上花樣百出的補習班不同,周五下午老師覺得歸家長,家長覺得歸老師,到頭反而成了一段沒人管的時間。從下午兩點到六點,總有一群技術渣渣的小孩兒在各個場子群魔亂舞。我挺討厭他們的,當然我討厭的人多了,也不僅僅指他們。  和以前拖著時間,等那群討厭鬼都散了再上線不同,“死亡空間”的開放時間似乎很局限,一旦錯過了固定的場次就意味著今天的機會結束了。總不能因為看見幾個礙手礙腳的就不玩吧,我坐在椅子上猶豫了一會兒,戴上體感設備進入了遊戲裏。  打開魔方看見裏麵漏出來一個白角,我忍不住皺起眉嘖了嘖嘴。我十分不喜歡這個角色,因為作為房子的守護者就不再是單兵作戰,那意味著需要和人配合,而我在和人配合作戰這件事兒上向來不怎麼協調。萬一係統安排個笨手笨腳幫倒忙的,我也不能提前一槍打死他。  我留在了屋子裏,不一會兒白色的房門被打開,進來了一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兒,扛著把長槍幾乎和他一般高。在小孩兒後麵是個女的,三十多歲的樣子,染成褐色的頭發在脖子那裏紮了個小疙瘩,臉頰紅紅的,土裏土氣的樣子。她拉著那個男孩,走一步就看看亮得發光的地麵,顯得十分局促不安,見了我就傻笑,說話帶著很重的南方某地口音。  我是寧城人,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附近的鄰居也是說寧城話,南方方言多少還是有些像的,所以那女人說話我基本能聽得明白。她把手裏的槍向扁擔一樣扛在肩上,推搡著她的兒子往我身邊靠,討好地說:“我家娃子聰明,學習好的很,明年上初中我和我家男人商量了還是讓他來城裏上學,跟大城市的娃娃一樣,將來像他哥你一樣都能有大出息……”  看著她倆這個樣子,講實話,我當時都快絕望了,他媽的什麼狀況!這兩個人怎麼進到遊戲裏的?我擺了擺手打斷那個女人說話問她:“你怎麼進來的?”  “啊?”女人一臉懵,愣怔地看著我,想了一會兒扣了扣她脖子上的那個頭發疙瘩說:“啊……娃娃他哥,你是說我娘倆咋玩這個啊?其實說實話,我也不是道這是個啥。上午的時候,我帶著娃子來問問哪個學校能要咱家娃子,下午學校都放假了,我們就想回去,沒想到有幾個中學生把我們攔住,半大的小夥子們給我200塊錢說是玩個遊戲。我想說著,我也不會動那些高級東西,結果人家說就是帶個頭盔一會兒就好了。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和我男人想明年送娃娃來城裏讀書,可是家裏錢也不多,就想著能多賺幾個是幾個嘛。”  女人說著把一直往她身後藏的孩兒拉了出來,使勁兒地笑著把臉頰上的兩塊兒紅色幾乎擠到了耳根上。我看著這兩人實在是頭疼,琢麼著一會兒槍響了,他倆除了擋子彈還能有什麼用處,200塊兩條人命,真是便宜到家了。  “會沒命的”,我看了眼還在屋子中央拉拉扯扯地兩個人,警告他們一聲就兀自翻身躲在了白色的櫃子後麵。不吹牛的講,我這個人遊戲天賦挺高的,一天一場,十幾場下來,技術在那些天天都變的人裏覺得能排得上前麵。  提醒了那兩個鄉下人後不久,我就聽見了外麵催命一樣的號角聲,接著“噠噠噠”地傳來了一陣開槍的聲音。我不是個愛管閑事兒的人,放在平時,豬隊友都是毫不猶豫被舍棄的對象,但是那天我看著兩個傻乎乎的人站在房子中間就覺得心裏格外難受,好像是能透過他們看見十多年前我媽帶著我到他們廠長家裏的情景,也是亮堂堂能照得出人影的地麵,比我當時的家大了十幾倍的房子,燙著頭發的女人和小孩子冷漠地站著,我媽坐在沙發上一邊擦眼淚,一邊求那個肥胖的男人不要讓自己下崗。屋子裏空蕩蕩的,我緊緊地抿著嘴想哭又不敢哭,強忍著每一分鍾。  正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兩個人叫過來躲起來的時候,大門被“嘭”地一聲從外麵撞開了,我舉起槍,準備趁著那人進門的一瞬間爆頭。可我沒想到,對方在進來前先對著四方來了一梭子,我縮著頭隻能先把自己藏起來,想著這次突襲的應該是個老手了。  短暫的安靜後,傳來了女人和小孩兒的尖叫聲。“他們沒死?”我心裏嘀咕了一句,慢慢挪著從櫃子的縫隙看向外麵。  進來了四個人,從身量上看都不是那種高大魁梧的,其中兩個估計著也就剛剛一米七的樣子。那個女人癱坐在地上抱住兒子,槍被甩在了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顫抖著哭泣了好一陣兒才抬起頭,看見了圍著他們的人,聲音變得激動起來:“小夥子是你們……我……我害怕……我和我家娃子……不想玩了……我們能不能不玩了啊?”  “這大媽說她不玩了,你們說行不行啊?”帶頭的男生在變聲期,說話活像個公鴨子。  “當菜市場買菜啊,還討教還價的!”剩下的三個人放聲大笑,等笑夠了,用槍指著女人的兒子說:“不玩兒,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