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這裏已經很是不妙了,我靠著牆壁渾身發冷,隻覺得在下一秒自己就會和那個公鴨嗓子一樣變成抽了血液的幹屍。霍三思裂了一半的嘴角垮下來,擰著眉頭想了想說:“現在手頭上有的線索都斷了,咱們等同於是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柯薑瑜臉上僅有的血色在得知公鴨嗓子死了的瞬間就徹底消失,單薄的嘴唇被他抿得青白,搖搖頭說:“白宗的父親不是也住院了嗎?我們找找他,看能不能得到關於白宗更多的消息,我總覺得那東西要換身體也不會隨便找一個,既然能找上他,白宗本身肯定有什麼不同於旁人的地方。” 現在除了白宗的父親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和霍三思聽完柯薑瑜的話互相看了一眼,點頭都表示同意。 霍三思這人雖說是長得一副油頭滑腦的樣子,卻格外得那些中年婦女的好感,張嘴扯起謊來連個磕巴都沒有。不一會兒,他就從學校老師那裏得來了白宗父親住院的地方。 我們一路找過去才發現,所謂的醫院其實就是寧城城中村裏的一個小診所,牌子上寫的挺大氣“博愛同仁專家醫院”,進了裏麵才發現,醫生連護士總共也就四個人。一個滿頭滿發的老醫生正在跟病人說話,年輕些的插著口袋和一臉麻子的護士聊天,身材走形的中年胖護士看見我們進來了,毫不客氣地踢了年輕大夫一腳,斥責:“就知道賣嘴皮子!看著點,來人了!” 年輕大夫貌似習慣了被這樣對待,既不生氣,也不躲閃,抬眼皮看我們一眼就慢悠悠地說:“怎麼了?感冒發燒還是頭疼咳嗽?” “我們不是來看病的”,柯薑瑜不是個委婉圓滑的人,他說話一貫非常直白坦誠:“我們想跟您打聽一個人。” 年輕醫生聽了這話歪嘴一笑,上下看了一遍柯薑瑜說:“不來看病進什麼醫院,要找人你應該打110,我們這裏一天進來進去那麼多人我哪知道你說的是誰。” 霍三思把柯薑瑜拉到了身後,笑嗬嗬地向著玻璃藥櫃抬抬下巴:“主要還是想買藥,順便跟你聊幾句閑話。” 年輕醫生清了清喉嚨,快步走上前從櫃子裏取出來兩盒感冒藥放在櫃台上,說:“這裏住的人又多又雜,我可不敢保證你說的人我都認識。” 霍三思靠著櫃台,笑著問:“這有個小孩兒叫白宗的你認得不?他爸好像是前幾天生病送到這裏了。” 這回沒輪到年輕醫生說話,老醫生直起腰轉身看向我們,聲音蒼老卻很有力量:“白宗他爸爸去了一周多了,你們怎麼現在才找來?不到三天走了兩個親人,後事兒還是他家的一個遠方親戚來料理的。這孩子命很苦啊,說起來我有一陣子沒見到白宗了。” 老醫生說著站起身向我們走過來,目光落在柯薑瑜身上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白宗的親戚吧?” 柯薑瑜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聽見這老醫生自顧自地說:“來給白家人料理後事的那女人和你長得很像,手裏還拉扯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兒。我對他們印象很深,因為當時我讓護士給殯儀館打電話,可是那小孩子忽然一下子就把人推倒在地上,然後那女人說她們家裏有講究,說是要把人帶回老家才能下葬。畢竟是人家的事情,白宗自己也沒反對,我就看著他們把屍體抬進車裏帶走了。” 老醫生把話說到這裏,不要說柯薑瑜,連我心裏都是一個哆嗦。全家死得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白宗那時候要是真能放得下才奇怪,他肯定是要報仇的,但具體是那東西找上他,還是他先找上的那東西就不好說了。 霍三思笑嗬嗬地把兩盒藥揣進了口袋裏,問:“聽口氣,您和白家人很熟啊?” “白宗爸爸和奶奶都是一身的病,他這麼高的時候就陪著家裏人來我這裏,怎麼可能不熟?”老醫生提到白宗眼睛裏有了意思笑意,他伸手在膝蓋處比劃了比劃說:“白宗是這孩子非常的聰明啊,尤其是記憶力好,千八百字的東西看一遍就能通通記下來。他不愛跟人說話,倒是跟我一直很親近,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記性這麼好?小家夥低著頭悶了半天才說他可以用腦子建造一個宮殿,這個宮殿裏麵有很多房間,每個房間儲存著不同的知識。” 記憶宮殿啊!《神探夏洛克》裏麵也有這麼個橋段,果然是人笨有不同的笨法,而聰明的總是那麼相似。我聽得有些心煩了,打斷那個老醫生的喋喋不休說:“這白宗除了記憶力好,學習好以外,還有沒有什麼其他擅長的?比如說打遊戲很厲害之類的。” 這話一說出口我有些後悔了,白宗又不是我,怎麼看也不像個會在網吧裏通宵打遊戲的那種。但沒想到的是,老醫生聽完我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打網絡遊戲什麼的,他該是不會吧。不過要說除了學習以外,我倒是在他家出事前聽白宗自己說起來過一件事兒。白宗說他獲得了某種能力,可以把自己腦子裏設計的宮殿通過特殊渠道實體化,這個意思你們明白嗎?” 實體化的宮殿、走不到頭的白房子、“死亡空間”,這幾個詞連在一起,我猛地意識到這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扭頭看著柯薑瑜和霍三思,幹澀的嗓子卻難以說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他……白宗……我知道了……” 霍三思向老醫生道謝過後,拉著我和柯薑瑜便回到了車上,看著我問:“那個遊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 我回答:“大概是一個月前吧……” 說完我們三個人一陣沉默,過了許久,聽見柯薑瑜冷笑著說:“我家的意外發生在一個多月前,之後不久出現了‘死亡空間’,兩周後我媽領會了那個怪物,然後怪物變成了白宗。” 柯薑瑜雙手撐著身體,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嘬著牙花,慢慢地說道:“我們被三生羅刹騙了,所謂的找回摩訶玉樽都是騙人的鬼話!她利用了我們,利用我們把那個怪物從地下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