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語1(1 / 2)

昨天的故事講完,我們中間已經分成了兩派,一麵相信著我們聚在這裏是因為某種尚不能肯定的契機,另一麵則認為大家無非是湊在一起講故事而已。昨天離開時,大家吵得厲害,因此今天早早就到了城南老屋等著後續,特別是小白,她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期許。  柯薑瑜和霍三思我都不認識,要講的故事也是早就決定的。我坐在位置上,搓搓手,想著今晚大概是要讓她失望了。  “和前幾天大家講的故事不同,我要說的這個故事差不多發生在半年前,五月份,也就是鳳凰花開的時候。”我雙手交疊地握在一起,把那個積壓在心裏多時的時候講出來。  鳳凰木取名於“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花開在入夏五月,大紅色的花朵擠在枝頭,像是一片連著一片燒著的雲彩。鳳凰木喜暖畏寒,多成長於廈門等更偏南的地方,大概是因為氣候的關係,在寧城並不太多見,就算是在公園偶爾有那麼兩三棵也長得頗是細弱,遠沒有符合名字的氣勢。  說到春夏交界的日子,就不得不提在咱們寧城,那時候滿大街飄得都是梧桐樹的白絮。我這人對那些毛毛過敏的厲害,出門不帶口罩就是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淌,一到了五六月,生活過的就格外辛酸。  我們單位比較小,領導還算是照顧人,到了這兩個月,都不會派我去外麵幹需要跑腿的活兒,大多數時候除了日常的稿件整理外,就是坐在電腦前在網站論壇區或者編輯部私信裏篩選回複讀者留言。這算得上我們雜誌社最輕鬆的一類活兒了,我一邊擤著鼻涕,一邊將那些早就爛熟的話改幾個字,然後複製黏貼發布。  讀者留言無非是分成三類。第一種是催更的,這也是我們小說網站裏最好常見的,尤其是對那些經常性挖坑不填的“慣犯”,讀者在文下催著等不到後續,就在論壇開貼找人,或者直接給編輯部發私信,就好像我們一揮手,那些“坑王”“坑後”們就能冒頭一樣。明知道有些作者時深水魚雷也炸不出來的,到了我們這裏還是要給讀者好言安慰,順便再推基本近來要宣傳的。第二類是表白的,開頭可見“**太太”“**大大”以及“**巨巨”,這類的大多都是表白拉粉,和編輯也沒什麼關係,除非是攤上了三五個不安定的,張牙舞爪地要和對家掐架,難看的非刪帖禁號不能平息。正常情況下,我們的主要工作量其實是第三類,簡稱其他,主要是些求助貼和樹洞帖。求助的要回複,樹洞水貼要定期清理,但因為求助的來來回回總是那些問題,樹洞帖太過於瑣碎,所以點擊和回複大多也都是寥寥無幾。  一般講我對於樹洞帖子都沒什麼印象,但五月第一個星期二那天有一篇樹洞帖卻引起了我的注意。起初隻是因為它超乎尋常的高點擊,等我點擊進去後才發現,那不是一篇尋常的抱怨帖子,而是在講一個故事,一個有血有肉,極其生動的故事。  帖子的作者沒有匿名,但看ID感覺也不是個常年水論壇的老熟人。他說他見鬼了,一個白衣女鬼,瓜子臉,柳葉眉,唇色很淺,眉目含笑,比聶小倩更有貴氣,比嫦娥織女更有風韻,總之是怎麼美怎麼來,那些世界小姐、明星小花,站在她身邊也就隻能做個丫鬟侍女。  這女鬼住在他隔壁的老宅裏,被一個身材魁梧的男鬼挾持,每次看見他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設法搭救過多次,可每次就要成功的時候,那麵貌醜陋的男鬼便會出現阻止……  後麵的內容我沒看完,但大體已經能夠猜到。這故事若是放在小說裏,實在是夠爛的,但是放在樹洞吐槽就有了那麼點別樣的感覺,好像自己一下子就成了故事中能影響主線劇情的某某某。這故事下麵的留言非常多,除了吃瓜、吃蘋果群眾,還真有那麼幾個特別認真出招的,中間還夾雜著幾個大仙的廣告……看得人格外熱鬧。  這帖子在樹洞區被頂在首頁了好幾天,到周五下班前,我又進去看了一下,發現那作者還在往下寫。就衝著這熱度,改成小說也是一票穩定讀者,我這麼想著就跟那作者發了私信,問他有沒有興趣將這文寫成小說在我們網站發表。  我一個宅男,周末除了待在家裏打遊戲吃泡麵,還真沒別的出去。可惜那個周末,我連享受一如既往的無聊都沒福氣,大清早就被電話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看著手機上的陌生號碼,確定自己最近沒有在網上沒東西後,果斷掛斷了電話。可是不到兩分鍾,那個電話又打了過來,僅有的睡意已經被破壞殆盡,我長歎口氣接起電話。  電話那邊先是一陣沉默,等的我都有些不耐煩了,才聽見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說:“我就是那個在論壇發帖子的人。”  這話說得,論壇上發帖的人多了,誰知道他是誰。我心裏默默吐了句槽,躺平身體剛要回答,卻忽然意識到對方可能是誰,接著另一個問題闖進了腦子裏。  我深吸口氣問:“你怎麼知道我電話的?”  “這……這個你不用管”,對麵那人顯然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他說話有點結巴,喘著粗氣:“你……你……我說的都是真的,那不是寫小說編故事。”  果然是周五私信的那個人,我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隨手批了件衣服:“怎麼說?你隔壁真的住了個女鬼?”  “嗯……”對麵的人猶豫了一會兒,極力壓低著聲音說:“真的,都是真的。她…她現在就看著我,那麼美,像一幅畫一樣……”  那人話說了一半,從電話裏傳來一陣“悉悉唰唰”草木枝葉摩擦的聲音,接著他喘得更加厲害,急促地說:“你要相信我!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