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8(1 / 2)

陳醫生看著董夫子,環視一周說:“我的故事是從見到張家叔侄開始的,之後的事情我並不清楚。”  “那就繼續說你的故事”,老孟的女朋友抽了骨頭一樣掛靠在他的身上,歪頭笑著,眼神迷離地盯著房屋的陰暗髒亂角落,像是對故事並不感興趣,隻是單純催著某個情節要繼續下去。  我仔細看了眼那個女人,越發覺得她詭異,那張臉豔麗而妖媚,和我記憶裏第一夜見到的清純淺笑的女學生相差甚遠,可隱隱地又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她從未變過,就一直是那個樣子的。  我慌亂地錯開眼睛不去看老孟的女友,深吸口氣等著陳醫生繼續她的故事,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紅耳朵”的徐婉是不是能夠被張家叔侄挽救。  陳醫生清清喉嚨,說:“張華明隻是張醫生的遠方表叔,沒有報酬純靠那點兒關係的事情,他本來是不想參合的,但年輕的張子年卻說這事兒很是蹊蹺,說不定會和齊先生說的事情有關係。他們口中的那位齊先生我不知道他是誰,隻是張子年說完,張華明的態度有了明顯轉變,他掐著手指算了一卦,臉色頗是凝重地猶豫了半晌點頭同意。”  我們從古董店出來,打車回到醫院便直奔徐婉的病房,張家叔侄在屋子裏轉了幾圈,然後又讓我們帶著去太平間走了一趟。再回到病房,張華明指著徐婉說:“大體應該你們猜的那種情況,這小妮子三魂七魄被勾走了一魂三魄,‘紅耳朵’是個標記,方便那女鬼三日後回來拖人,鬼門的入口在太平間裏,但是現在我們沒法打開。換句話說,要救她,就隻有一個辦法。”  浪費一分鍾,徐婉的時間就少一分鍾,我急忙問:“張叔,你說的是什麼辦法?”  張華明說:“這門我們打不開,可是那個女鬼可以。要救人,就要等,等女鬼回來,我們跟著她去鬼門找回被勾走的魂魄,不然就算我們驅散女鬼,小妮子魂魄失了一半,遲早出事兒活不長的。”  我追問:“就是說我們要等到兩天後的晚上?”  “嗯”,張華明點頭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一根卷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這兩天你們每個人準備三個白色的粗布口袋,一包裏麵裝今年新產的糯米,一包裏麵放上粗粒食鹽,另一包空著。”  張華明說完,他的侄子張子年補充解釋說:“糯米要新,新糯米陽氣重能擋生人氣。粗粒食鹽要顆粒飽滿而均勻,這樣發生危險,用它開路踩在腳下不打滑。另一個口袋先空著,到時候叔叔會把燒成灰的符咒一半放進去,一半混鹽水讓你們喝下去,這樣女鬼就看不到聽不到我們,像是給鬼施了障眼法一樣。”  我點頭應下,想了想又問:“如果……我是說如果……郝醫生發現我們,把鬼門關上了怎麼辦?”  張華明橫了我一眼,冷笑:“能怎麼辦?留下來和以前那些人在裏麵做伴!”  我本能地縮了縮肩膀,張醫生見狀拉住我的衣服問:“還要冒險嗎?”  “嗯”,我回握住了她的手:“我們試一試。”  張醫生還要正常上班,往後兩天都是我在前前後後地做準備。時間過得很快,等東西都準備妥當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五點多外麵已經是深藍色點綴著昏黃的路燈,醫院的白熾燈在樓下照出一片慘白。我和張醫生又看了看徐婉,小姑娘還在昏迷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從出事兒到現在,除了丁家人怕出事兒還在付醫藥費,其他人不要說來探望,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的。  “說來也是諷刺”,我把三個白色布袋遞給張醫生,說:“親情也好,愛情也好,卻不如我們兩個認識徐婉不到半個月的陌生人,和他們一比,她倒像是我們的小妹妹。”  張醫生脫下白大褂,墊了墊裏麵的東西係緊在腰間,一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那感情好啊,白撿一個妹妹。”  我和張醫生正說著話,門被人推開,張家叔侄走進病房遞過來兩個黃紙包。張華明把窗戶簾拉上,低頭翻了翻徐婉的眼睛,然後紮破她的指尖擠出幾滴血塗在自己額頭中心,衝我們招招手:“一會兒我們要跟著她走,沒有血引子,瘴氣起來隻怕走到其他地方去,到時候找不著道那就麻煩嘍。”  張醫生把病房的門窗從裏麵反鎖上,與張子年一起按照張華明的指引順著縫隙貼了一排黃色的符咒。  “這是畢方術,用符咒封閉門窗相當於製造了一個簡單的結界暫時躲開生人的眼睛”,張華明正用一根黑紅色的繩子鬆鬆地拴在徐婉手腕上,然後將繩子的另一頭遞給我:“你和這姑娘最熟悉,你的氣息不會令她害怕,所以纏小手指上,我們都要你帶路。”  接過繩子感覺,滑膩的手感讓人很是不舒服,我攆攆手指放在鼻下,混了草木灰的血腥味兒一下子鑽進腦袋裏,刺激得人一陣惡心:“什麼東西?”  “黑狗血”,張華明嗬嗬笑了兩聲,起身在病房裏巡查一圈,然後坐在了徐婉的床前對我說:“關了燈,我們等著那位勾魂偷屍的好醫生。”  盡管郝媛的行為有些偏激,但我心裏總覺得她並非惡鬼,與那些毫無選擇害人性命的鬼怪到底是不同的。因此聽到張華明那諷刺意味十足的話,我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反駁:“張叔,郝媛醫生本意也許並非是勾魂偷屍。”  “那你說她是沒勾魂,還是沒偷屍?”張華明笑著撇撇嘴,衝著門口揚起下巴:“等著吧,再等等我們就知道她帶著這些人去哪裏了。”  等待中時間過得極慢,從一開始的極度緊張不安,幾個小時後也被消磨得隻剩下困倦與煩躁。我長歎口氣,忘記小手指上的繩子伸了個懶腰,忽然滑脫的繩子嚇了我一個激靈,緊握住繩頭末端,再抬頭發現周圍像是沉浸在一片死氣中。我看不到其他人,卻在隱隱中看到不遠處有個女人的背影,她身材微胖,穿著一身老式的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