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1(1 / 2)

陳醫生的故事比我們的都要長,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多。城南老屋的地方比較偏僻,到那個點更是一輛出租車也沒有。我和小白搭了雲舒的順風車,先送她到家後再到我家早就過了淩晨兩點,但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六,我也不急著睡覺,躺在床上把所有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覺得似乎有些什麼事兒早已是呼之欲出,卻又生生卡在了最關鍵的地方。我躺在床上翻騰了整個晚上,臨到天亮腦袋裏靈光一閃忽然找到了突破口。“鳳凰”,我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拿著手機想要打電話,可是看看表又覺得五點是個時間跟誰說好像都不是非常合適。我拍了拍臉,躺回床上,終於安心地閉上眼睛:“小白的推測沒有問題,加上鳳凰這個重要的元素進去,我的故事就跟大家的聯係在一起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鳳凰開始的,現在的我們距離真想可能隻有一步之差。”睡前我還在想著下午要打電話給小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可誰知道睡醒過來,發現外麵居然又黑了。我揉了揉睡得暈沉沉的腦袋和咕咕叫的肚子,隨便弄了點吃的填飽肚子就又出門準備去城南老屋聽第七晚的故事。和最開始隻是為了給老孟撐麵子不一樣,到了現在這步往前走解開謎題幾乎成了我的一種執念。我難得來的早,到城南老屋的時候隻有四個人在。古董店的老板董夫子正在跟陳醫生聊天,總是帶著帽子的“超次元殺陣”程歡低頭玩著手機,絲毫沒有要搭理人的意思。雲舒跟我打了個招呼,手邊的茶水杯裏隻剩下一半水。看樣子他來的應該很早,我見狀便問:“怎麼來這麼早?”“沒什麼事兒就提前來看看”,雲舒站起身向我走過來,指指屋子堆滿雜物的肮髒角落說:“你猜在那邊我看到什麼?”我這人向來是沒耐性,所以非常不喜歡玩那種你猜我猜的遊戲,所以雲舒問起來,我便十分敷衍地回答他:“這破屋子能有什麼?灰塵、垃圾、蜘蛛網?我看最多加上一兩隻死老鼠。”“你沒注意到嗎?每天晚上咱們講故事的時候都會有貓叫聲,聲音確實很小,但我能肯定有那個聲音”,雲舒搖頭否定了我的說法,他認真地解釋說:“所以這裏怎麼會有死老鼠?”貓叫聲?我聽完背後忽然一涼,本能地縮了一下肩膀,然後接著問他:“那你說的是什麼?”雲舒把手伸到我的麵前說:“聞聞看。”他的指尖有薄薄一層棕色油脂,我湊近去嗅,油膩的腥膻味裏有一股很奇特的甜膩香氣。過於詭異的味道刺激著我的鼻腔,胃部像被猛地重錘了一下,惡心感直衝大腦。我皺緊眉向後退了一步,晃了晃頭說:“什麼味道?聞起來好惡心……”“不臭,但就是油膩的讓人難以適應”,雲舒沒有擦掉手上的油脂,轉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抬頭看向我問:“你看過《香水》嗎?講一個嗅覺天才為了配出一瓶最完美的香水而殺了十三個少女,我記得裏麵說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味道,能夠通過脂肪而獲得。”人類的脂肪?我側頭看了眼剛才雲舒指的角落,沒來由地又是一陣反胃,指了指他的手說:“你手上的是什麼?”雲舒搖頭說:“這就是從那邊角落裏不小心蹭到的,可能是過期的香水,腐敗的染料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你問我,我現在也沒法確切地回答你。隻是這股味道太特別了,讓我有些不太好的聯想。”不過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我鬆了口氣,坐在吱扭吱扭亂響的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說:“你說我才是網文編輯,怎麼感覺你的腦洞比我的還大?剛才真是嚇我一跳,雲舒,你這口味太獵奇了。”“一般一般吧”,雲舒把指尖的油汙又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對我說:“你再聞聞,聞多了就覺得還是好聞的。”陳醫生和董夫子聊得似乎不怎麼開心,她氣呼呼地冷笑兩聲,換了位置坐到我們身邊,可剛一靠近便抿抿嘴角問:“什麼味道啊?”“你猜猜看”,雲舒伸出手,卻側頭笑著看向我說:“人家是醫生,說不定聞到過這個味道。”陳醫生沒有像我之前一樣靠的那麼近,她輕輕地用手扇了扇,然後臉色大變,把聲音壓得極低說:“我的確聞到過這個味道,在那個小院子裏。它就是黑霧包圍了小院子後,地麵上的那些棕色油膩的味道,很香卻令人十分惡心,像是明明已經吃多了冰糖的人,又逼著他吃白糖,吃肥膩的豬肉。”這個比喻倒是很貼切,我點點頭補充問:“陳醫生覺得這可能是什麼東西發出的味道?”“我覺得……”,陳醫生話說了一半顯得有些猶豫,她舔舔嘴唇,看著有人又要進來才快速說:“其實之前我也這麼覺得的,那些地上的油脂像人的脂肪,因為那些香氣裏的腥臭像極有解剖台上的屍體。”這麼看,說白了那些東西不就是煉化的屍油嗎?我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甚至有了拔腿就跑的衝動。“你們來的真早”,我聽見聲音看向大門,門口是老孟和挽著他的女朋友。那個女人還是一副妖豔樣子,老孟頂著肚皮,眼神空洞,兩個腮幫子上肉鬆垮垮地垂著,頭頂脫發也速度愈發厲害了,整個人有了種七老八十的衰老頹廢。我愣怔在原地,接著憤怒就像火焰從心裏燃燒起來。她把我們所有人帶進了一個圈套裏,現在那個拚圖的樣子正在逐漸形成,她又要把我們怎樣?“我明天有事兒,可能來不了”,董夫子忽然開口,他手裏拿著一把紙扇敲著桌子不像在與人玩笑:“這陣子有筆不大不小的買賣,張子年又失蹤了,我實在分身乏術,對不住各位了。”老孟的女友歪頭笑笑,聲音很輕卻字字紮耳:“如果你不想七日內暴斃,那麼明天晚上最好能到。十夜談,缺一個人一個晚上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