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為什麼不阻止她?”我沒怎麼動腦子,聽完迦樓羅的話就自然地接著問他。 迦樓羅端著咖啡杯的手頓了頓,臉上的神色微變,迅速又恢複平靜,回答我:“太晚了,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更何況,誰會想到堂堂孔雀大明王為了逃離地域血海能夠分出一半神識與不分善惡的魂器融合。千萬年來都是如此,摩訶總是有辦法製造更壞的情況,眼下會向著什麼方向發展在他沒有完全現身前誰也不敢確定。就像三生羅刹一樣,我也在等他。” “三生羅刹”這個稱謂應該是鮮少被用,但聽著卻不陌生。我重複了一遍才想起來,那個三生羅刹不就是第一夜老孟故事裏套路了孟七姑的羅刹鬼嗎?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張了張嘴,把目光從迦樓羅身上轉移向小白:“所以說,你也早就知道那個小翠不是人了?” 小白微笑著點點頭,我看了看她,又轉頭看迦樓羅,忽然覺得一陣失落,好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我一個人像瞎子似的東抹西碰找不著北。 迦樓羅把咖啡推到了我的麵前,說:“那些事兒遲早會被所有人知道,我們現在想聽的是你的故事,三年前,和太虛居士楚吉有關的那段。” “你不是能攝取記憶嗎?”我反問他。 迦樓羅搖頭說:“每個人的記憶都可以因為某些原因被憑空捏造,能夠辨別這段記憶真假的隻有講故事的人。” “什麼意思?”我沒有理解迦樓羅的話,追問他:“是我有什麼記錯了嗎?” 迦樓羅沉默地再次搖頭,他端著咖啡杯,放鬆肩膀靠在沙發上,說:“如果不明白就不用費心去想明白,鸑鷟你講故事就好,隻當是我和小白在這裏聽一個故事。” 除了點頭答應,我實在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隻能強迫自己收起疑惑,喝了口甜滋滋類似奶茶的白咖啡,開始講故事。 三年前,我在寧江大學讀大三。那年春天的時候,我們搬到了新建大學城的新校區,宿舍、教學樓、食堂、圖書館都是剛剛建成,別說什麼甲醛了,誇張點說就是拿手一摸都能擦下來半幹的塗料。可學生就是學生,領導讓你搬,你也不能不搬,我們基本上是一路罵罵咧咧地到了新校區。 剛開始看著滿校園子的樹跟倒插的蔥一樣粗,我們心裏都是十分不爽,但住了一段時間就發現新校區的好處了。到底是211,學校算得上良心,學生住的地方不斷水,不斷電,隻要有錢還能自己裝空調,更主要的是新建成的大學城裏互聯網便宜又好用,這些和設施陳舊卻又騰不開腳的老校區一比,優勢就更加明顯。 原本吵吵嚷嚷的聲音很快消失,眼看著學生的過渡期就要安安穩穩地過去,可誰知道一個多月後就出了事兒,有個大一學生淹死在了學校裏。 寧城水多,幾乎每個高校裏都至少有一個湖,出事兒的地方就是距離圖書館不遠的鏡湖。鏡湖那時候不叫鏡湖,而是叫萬石湖,它雖然不大,卻深得很,深綠色的湖水看起來像是中毒了一樣,周圍沒有建好的地方都是爛泥,踩上去軟踏踏的好像隨時都會陷進去。再加上那地方和食堂宿舍成了對角線,平時很少有人會過去,所以學生平時都直接管它叫野湖。 第一次知道出事兒的時候是在食堂裏,我和小君,還有另外兩個室友一起吃午飯,聽見旁邊紮馬尾辮的女生壓低著聲音,神神秘秘地跟同伴說:“我媽說咱們學校的風水不好呢!遲早出事請的,你看看,這不就淹死人了?我跟你們的講啊,不要去野湖,尤其是晚上,千萬千萬不要一個人去野湖,最好連旁邊的那條路都不要走。” “咦……”一起吃飯的女同學縮著肩膀齜牙搓了搓胳膊,半是埋怨,半是八卦地說:“你說的好嚇人啊!可是我聽學長說,那個大一的可能是從圖書館出來迷路了掉進去的。你知道的,圖書館本來就有點偏,再加上新校區不熟悉很容易走錯路的。” 馬尾辮扁扁嘴,犯下筷子,一雙眼睛瞪得溜圓,聲音提高了幾分:“你知道的,野湖原來叫做萬石湖,可你肯定不知道為啥學校執著地要給它征集新名字。因為啊,在我們寧城話裏‘湖’和‘骨’是分不清的,所以我們方言念的話就是不是‘萬石湖’而是‘萬屍骨’,那個湖裏應該是淹死過很多人,才會被叫做萬屍骨。” 這姑娘說完,我背後也是陣陣發涼,正巧又被小君懟了一肘子,嚇得當時沒控製住“嗷嗚”就是一嗓子嚎了出來。 “薑河你個慫樣兒”,小君大笑出聲,誇張地拍著室友的肩膀,扭頭衝人家妹子擠眉弄眼:“同學,你說的這個我偏不信,信不信我今晚就去野湖邊上溜達一圈。” 馬尾辮大概是沒料到半路上殺出來這麼個玩意兒,被笑得一愣,等反應過來迅速垮下臉,端起餐盤就要離開。坐在她對麵的妹子沒動,拉住馬尾辮的衣袖,衝小君抬了抬下巴:“有本事別吹牛,真去了才算你厲害。” 小君這家夥本來就有點人來瘋,尤其對方還是個長相清秀的姑娘,他盯著人家笑得活像是進入發情期的野狗,屁股上要有根尾巴能甩上天。這時候腦袋也不轉了,隻管咧著嘴滿口答應下來:“同學,加個人人好友唄,我晚上去野湖溜達,拍了照片給你看啊。” “你加我”,馬尾辮從卡包裏掏出飯卡遞過來,擰巴著眉頭說:“李萍,我人人網就是這個名字。” 想要的沒要到,但再追著要就顯得猥瑣了。我攔住小君,站起來對倆女同學說:“他就是滿嘴說胡話,你別當真。” “一猜就是”,馬尾辮冷哼一聲,撇了撇嘴角,拉著對麵的妹子頭也不回地出來二食堂。 小君坐下來戳著餐盤裏的土豆絲,好半天也沒動一筷子,等我們都快吃飯了才一拍桌子說:“哥怎麼能被一個小姑娘瞧不起?不就是個野湖嗎?我打小沒穿褲衩的時候就會在水裏撲騰了,遊長江都沒問題會怕個野湖?笑話了,哥今晚就去溜達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