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社會,免不了這些俗套的東西,所以我做了足足的功課。

拿著喜帖出門,我就是萬能無敵的女希瑞,雖然我沒有哥哥希曼幫襯,但是我也很厲害。

我能把《四庫全書》的條目索引倒背如流,我能記得《說文解字》裏九成漢字的注疏,我翻看過的古籍堆起來,我的房間都裝不下。我現在給關處長做助理,每天坐在他辦公室外間工作,偶爾幫他在文件上簽名,因為我的字很好,我練過硬筆書法。

今天我穿了高跟鞋,幾乎把腳指磨破,疼得咬牙切齒,還是穿了。足有七寸高,走路就搖晃。我是特意翻箱倒櫃找出來的,是姑媽從香港買回來的,豔紅色,襯得腳踝又細又白。怕搶了睿慈的彩,所以配了低調的淡粉上衣。

其實最近入夏我沒有發胖反而瘦了,可不知為什麼衣服有些緊,繃在身上難受,胸口的扣子是勒著勉強係上的。扶著酒店轉角門的金屬扶手,我一步差點摔在地上,好在門把我撐住了。直起身,隱約看見玻璃上映出的那張臉。

醉了嗎?沒有,我覺得沒有。五歲時在爸爸的筷子尖上舔了平生第一口白酒,現在出席活動我要幫領導擋酒。偶爾一兩次宿舍聚會,我總是喝得最多,但是從來不醉。

我是萬能女希瑞,我能倒背千字文,弟子規。

轉角門轉的很慢,我安心了,扶著一步步走,站到大堂裏,辨認了一下來時的路。從哪裏上樓,坐那個扶梯,我還勉強記得,宴會廳外麵有指引的牌子,上麵會寫著方睿慈和新郎的名字。

我站在一塊牌子對麵發了半天呆,才發現我記不清新郎叫什麼了。轉身又去對麵的大廳,迎頭卻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酒力不勝,踩著我的七寸高跟鞋,歪了一下就往旁邊倒,好在來人扶了我一把,正攬在我腰上,有些曖昧的距離。

我討厭曖昧,我和馮綸曖昧了,他跟了胸大女人,我跟關浩曖昧了,他有老婆有兒子,我隻在他外間模仿他的簽名。

這陌生人身上有煙味,還有和我一樣的酒味。他的眼睛很黑很亮,細長的,方方正正的唇線,從我的角度,能看見微微生出的胡子茬。

“對……對不起……”

我努力站直了身子,不想讓他扶。他鬆開了放在我腰上的手,轉而扶著我的手臂,過了好一會才真的放開我。

我不喜歡男人用香水,他身上的味道不好,但是不香,所以我不很排斥,也就任他扶著。他的手很大,合握著我的手臂富富有餘,他手掌裏很涼,我喝了酒,渾身發燙。

我想我是有點醉了,至少頭腦不清醒到和一個陌生男人麵對麵站了五六秒,很近的距離,也不說話,就望著他。

我看的很仔細,比看關浩還仔細。這男人的臉有些模糊,我看不太出他的年紀,我想他比關浩要大一些,正想呢,他突然推開我,一轉身扭頭就走了,連句客套的話都沒說。

我剛剛明明道歉了,莫名其妙。我沒好氣地站穩了,繼續往大廳門口走。這次在名牌上找到了睿慈的名字,毛筆寫的又黑又粗又大,沒有我寫的好看,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剛進到廳裏,麵前掃過一陣風,是兩個男孩。一個從我麵前跑過去,一個年紀更小些,不知怎麼就撞在我身上。

今天很有男人緣,剛剛我撞了別人,現在有小男人來撞我。

婚宴撤了一半的席,還有留著沒走風卷殘雲的人,我摔在進門地上動靜不是很大,屁股很疼,但不是極丟臉。安慰著自己,我努力試著爬起來,祈禱著不要出大事情。

館裏幾個女同事勸過我信天主,我沒有從她們。我對佛祖也不感興趣,我就相信自己,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