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夷一邊力道均勻地擠壓他的太陽穴,一邊沮喪地道:“不好。它最近都不理我。”自從那天她拔了它一片葉子,它就一直不太搭理她,除非它自己願意,不然她跟它說什麼它都不會理會。不過也還好啦,起碼剛剛她被長風列缺莫名其妙一頓罵罵得這麼傷心,它還是會告訴她長風列缺的心思來安慰她。所以它還是關心她的。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情又好起來,甜甜地道:“打個商量,你以後可不可以用其它方法來……提點我?”他聰明過人,一下就看出她通過劍蘭花語已經知道了什麼,為了防人偷聽,所以對她惡言相向以打消她開口的念頭。可是這個方法未免也……

她的手勁很均勻,長風列缺舒服地又哼了哼,懶洋洋地道:“我什麼時候罵你了?誰會相信我會開口罵一個小女子。”

花九夷嘀咕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再也找不到理由這麼特殊照顧我。”一進軍營,她就看出來了,此人在人前絕對是一親善派,估計從來沒對人大小聲過。不過也是,他身邊的人個個都是精英戰士,隻得她這麼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不整她整誰。哼,總有一天她也會成為那些能與他並肩而立的精英。

知道她又較上了勁,長風列缺隻在心中暗笑。雖然她的手藝實在是好,但畢竟是正事要緊。他狀似無意地問道:“你肚子餓不餓?”

花九夷的手立刻停住了:“餓!”

長風列缺笑了笑,在心裏暗暗罵了她一句沒心眼,作勢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走,我帶你夥房看看。”

尚章的屍體當然已經運走。全軍也不可能因此而停餐,因是夥房裏依舊人來人往,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花九夷滿心以為會有東西吃,樂顛顛地跟在長風列缺後麵,看著一路上都有人帶著欣喜崇敬的表情跟他打招呼,偶爾也會有人客氣地叫她一聲“九小姐”。她的臉紅紅的,雖然一直笑著,但是長風列缺還是看出她似乎並不喜歡這麼多人的場合。

“你不喜歡軍營?”長風列缺狀似無意地問道。

“啊?不是”,看長風列缺用一種我最討厭騙子的眼神看著她,她隻得改口,“我隻是有些緊張……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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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列缺卻又不感興趣了,在夥房裏轉了一圈,皺著眉道:“怎麼會連根草都沒有……”

花九夷左看右看,也沒看到有什麼可以現吃的東西,不由得一邊吞口水一邊拉著長風列缺的胳膊道:“長風,你不是帶我來找吃的嗎……”怎麼根本就不見能吃的東西啊?

長風列缺瞥了她一眼,隨意地道:“現在又不是開飯的時辰,哪來的吃的。”

花九夷愣了一下:“可是你不是說……”

“啟稟元帥,左將軍有請!”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士兵打斷。她呆呆地看向長風列缺,卻見他臉上突然又恢複了那種自信威嚴的笑法,親善而疏離。他伸手拍拍她的頭,道:“走吧,忙完了帶你吃好吃的。”

第一卷:戰國篇 第十七章:我已經訂過親了

停放尚章屍首的醫帳內,因為數位大人的到來而顯得肅穆而安靜。看護屍首的衛兵已經到帳外守衛,隻餘數位軍醫在一旁。那個正用一根銀針探入屍首已經僵硬的各大穴道的女子,正是千紅。

銀針抽出,其上光澤依舊,並未變黑。

一旁的孫軍醫忍不住道:“銀針探穴的方法,老夫已經試過,並未覺出異樣。而且屍首擱置這幾日,也並未有異狀,隻是僵硬得比尋常屍首快一些。”

千紅冷靜地道:“他是死於肺部癱瘓,無法呼吸吐納。”

孫軍醫奇道:“可是尚章大人在被發現的時候,臉色並未立刻變青……”

千紅冷笑一聲:“那是因為僵硬得太快,所以來不及變色。元帥,可否容許婢子將這位大人的頭發削去,以便再做檢查?”

黎點點立刻跳起來道:“尚章服侍長風哥哥多年,情深意重,到死了怎能被削去頭發!”

千紅麵無表情地看向眾人,卻見連和黎點點一直不對盤的青墟也麵有難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恐怕不便。”

千紅忍不住想罵人,卻被花九夷一個眼神止住而隻得作罷。她悶悶地道:“難道讓他死得不明不白,他就能瞑目?”

眾人還是不讚同,千紅一向脾氣倔強,當下就想甩手走人:“罷了,婢子才疏學淺,恐怕幫不上各位大人的忙了。”

花九夷低聲道:“婢子無禮,各位請見諒。可我亦認為尚章大人若是在天有靈,也不會願意讓那個妄圖殺害元帥的人逍遙法外。”

聞言,眾人凝聲不語,皆拿眼去看長風列缺。卻見他眉頭緊鎖,沉吟許久,這才歎了一聲,道:“尚章服侍我多年,我斷不能讓他死得這樣不明不白。千紅姑娘,請吧。”

眾人默默無言。他們都知道身為一個戰士,連命都已經交付國家。想若是尚章還活著,一定會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一切奉上,何況是頭發。尚章,你將成全你的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