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夫人打趣道:「之前,王爺不是常常流連花叢嗎?」承受政變迫害之前,俊美無儔的儀王可謂風流浪蕩,招惹過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
憶起那些從前,溫柔的笑意落在淳於千海的唇邊,「蓮姨取笑的是。」那些女人,他有幾個記得,包括曾經為他誕下子嗣的伊蕙、文芝,可要說到誰真正讓他上心,倒是沒有。
他隻是一時的喜歡過她們。
「王爺折煞奴婢了。」蓮夫人溫和地笑道。
「你下去打點吧,明日起程前往長安,天未亮就出發。」
「王爺,老王妃從封地挑選了些秀麗女子,還請王爺過目。」
淳於千海麵露厭煩,「送她們回去,或是看軍中那位副將還未成親,將她們送去。」
他知道能被選上的女子家庭背景必定差不到哪去,嫁給他麾下做正室,也不算辱沒了她們。
「王爺,請體諒老王妃的一片苦心。韋氏毒死兩位世子之後,儀王府至今還未有男丁降生,這淳於家的香火、儀王的爵位,將由誰來繼承?」她雖是奴才,但也自覺是長輩,她不能看著王爺再這樣下去。
儀王形似遠山的眉毛一攏,沉下臉來,「別說了。」他擺手,摒退苦口婆心的蓮夫人。
知道多說無益,蓮夫人躬身而退。
做為一個王爺,淳於氏一族的大家長,肩上的責任何其重大。娘和皇上表兄沒少送過他女人,他也嘗試過去接納她們,然而,再美、再知書達禮、再身份高貴的女人他都無法動心,甚至隻覺得厭倦。
他的心被鎖住了,一定是被什麼牢牢的鎖住。
淳於千海起身離座,隔著窗子望向蒼穹。他心上的那把鑰匙到底遺落在何方?
長安,天子腳下,滿城杏花綠槐,迷煞路人。
此刻,黎明時分,距離南端啟夏門隻有幾步之遙的昌樂坊裡,一位異族裝扮的紅髮男子,站在一家喜鋪前,用波斯語大聲地唱著隻有他才懂的情歌。
被吵醒的公雞火大地盯著搶它工作的男人。還很早好不好!
「他……怎麼又來了?」街坊鄰居,大好清夢被擾,苦不堪言。
「阿塞力,求你了,別唱了。我才睡下。」
「這裡是大唐,不是波斯,你還是回波斯再唱吧。」
渾厚又充滿情意的低音,無視於坊中各屋窗內傳來的抱怨,繼續深情的飄揚。
「孤霜,喜鋪的孤霜,趕快把阿塞力打發走吧。」喜鋪左鄰的王叔喚著關鍵人物。
「孤霜,快點,我好不容易哄睡了小寶,他要是醒了,我直接找你算帳!」喜鋪對門的秦大娘壓低聲音警告。
抗議聲浪中,喜鋪紅通通的大門開了右半。一個披頭散髮,年約二十幾歲的女子打著嗬欠邁出門檻。
春日的晨風撩動她隨意披在身上的朱紅紗羅衫,未施脂粉的臉蛋明豔俏麗。眉不染而黛,菱唇微翹,雙眼迷離蒙矓,蒙著一層惹人情動的嫵媚風情。
歌聲停了,因為唱歌的人呆了。
「孤、孤……霜。」生硬的中原話說得結結巴巴。
「阿塞力,還未到辰時啊,你怎麼起這麼早?」小掌掩住溜到嘴邊的嗬欠,慵懶的眸子投向不速之客。
「今天,出城生意,我怕遲了……早來唱給你聽。」努力用中原話表達自己的意思,高大的阿塞力笑得很靦。
「你過來。」孤霜對他勾勾手指,他彎著身乖乖地上前。
「阿塞力,你的一番心意我懂,可是我不能嫁給你,以後別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