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來的蓮夫人快速撥開。
她擔憂地看著地上摔裂的香爐,泣血草濃烈的味道令人窒息。
「別過來。」一向溫和的儀王厲聲下令。泣血草有毒,他不想連累蓮姨。
蓮夫人不敢再靠近,躬身退到簾後。
幽暗中,他僵直身子,咬緊牙關,情緒已到了崩潰的邊緣,俊雅的麵孔一片黑氣。
滴答!一滴血從嘴角落在紫袍上。
波斯巫醫一直不贊同他常年使用這種帶有毒性的草藥。醫書上記載,泣血草毒性猛烈,整整一株能毒死一頭老虎。毒性如此可怕,卻能喚醒人的記憶。被空蕩蕩的記憶折磨三年多之後,他決定鋌而走險,用泣血草來尋找答案。
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眼下他不敢去想毒發後會如何,不敢去想。如果想起那人後,他斃命了怎麼辦?麵對生命中的難題,他無可奈何地選擇了泣血草。
如果曾經的種種隻是他的幻想,他就放棄,不再陷入空茫。
屢屢使用泣血草,結果都是證明是他忘了一個不該忘的人,那些下意識的舉動都是因為那個人。
他越來越肯定,有個人必須把她想起來,她曾經在他生命中留下太重的痕跡,以至於他無法解脫。
待到他呼吸不再急促,守在簾外的蓮夫人輕聲地道:「王爺,泣血草毒性太烈,請王爺三思啊!你叫奴婢如何向老王妃交代。」
對她的勸誡置之不理,淳於千海閉目反復回憶夢中不太清晰的輪廓。
「王爺,宮裡的高公公剛剛來過。」東藍在這個時候也出現在簾外。
「嗯。」他輕應一聲表示知道了。
「高公公帶來一壇花雕酒,這酒是皇上讓紫芳郡主特地拿出來送給王爺的。皇上說,望王爺能沾沾紫芳郡主的喜氣,早日娶妻。」
淳於千海與紫芳郡主素未謀麵,更無交情,此次得了這壇酒,全賴當今聖上的良意。日前皇上要人傳旨郡王府,要紫芳郡主擇一吉物轉贈儀王,紫芳郡主得了皇命,仔細思量後,決定把這壇酒送來。其一是因為這上麵的古詩,喻義甚好;其二是因此酒有兩壇,他們自己留著一壇,送出一壇,也不枉好友一番心意。
泥封處包著鮮紅綢布的酒壇送到簾內。
淳於千海瞄了眼那個酒壇,在想著打發人拿下去時,不意瞄見壇身上朱紅的小字。
霎時,有股相當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他心頭一陣莫名劇痛。
「王爺!」看著簾內人身影搖晃,蓮夫人和東藍不免驚憂。
字跡與詩觸動了他。
「東藍,請紫芳郡主及其夫君到興慶宮來。」
「回王爺,今早郡主就與尚書大人前往郡王封地省親了。」
淳於千海頓了頓道:「那隻好這樣了。把所有經手紫芳郡主婚書的下人媒婆都找來。」
「是,東藍這就去辦。」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說不定就要撥雲見日。
興慶宮中,千傾龍湖裡,閃動著朝霞金光。當中的百花連萼樓,猶如一座海上的蓬萊仙島。池岸,成片的牡丹芍藥,開得爭奇鬥豔。
「請各位在這裡稍作停留,等百花樓那邊有了消息,就帶大家過去。」一個中年婢女,攔在人群之前,既嚴肅又不失客氣地說。
一支百來人的隊伍停了下來。他們之中有官媒、有結彩匠人、有布坊老闆、有郡王府管事。在人群最後,是昌樂坊喜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