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段(3 / 3)

「我會常常說一些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話,做一些很無謂的事,蓮姨為此還特意請了許多方士到西北別館裡,長年為我祈福。夜深人靜時,我總是在等著什麼,最後往往等到自己困乏不已才睡去。」

這就是她離開他之後,他的境遇。他過得並不好。

「我忘了不該忘的人。」他不無遺憾地說。

當年為什麼會如此毅然消除他的記憶?隻因,她那次小產後再也無法懷孕,而他,願意為她不再碰別的女人,即使再無子嗣也心甘情願。

他能如此絕對,她卻不能。她不能因他的內疚而虧欠他,更遑論,他給過她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她希望他能擺脫記憶,放棄執著,放棄自責,重新開始。

「如果忘了,就讓它隨風去吧。過去了,就不能回頭看。」她把目光集中在他髮際處,與周邊膚色不同的那一道疤痕。他們有太多過去,是不能回首看的。

「不,我要看清楚。這對我很重要,是我心中的結,常常被無助和茫然折磨,比相思還要苦。某一年,在西北,我偶遇一位波斯巫醫,他有種泣血草,隻要每晚焚燒,嗅其香味,便能在睡夢裡見到前世今世所遺失的記憶。」

泣血草?他會想起來一切?孤霜不著痕跡地搖頭,讓額前髮絲擋住她臉上的驚疑不定。

「用了半年多,漸漸的有了些眉目。我能記起,自己許下的山盟海誓,我能記得,自己對她的情深意重。我也漸漸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失去關於她的記憶,卻仍是放不開。因為我對她說過,從此情歸佳人。」

袖裡的小手揉著衣料,她在忍住尖銳的痛楚和奪眶而出的淚。

「我會將她想起來,我一直如此篤定,但是……」他無力地咳嗽兩聲,烏黑的血自嘴角流出,「泣血草能恢復記憶,卻也帶著毒性。我想,也許在我恢復記憶那天,也是我淳於千海殯命之時。」他笑了,星光下,笑得很蒼涼。

孤霜呆若木雞,轉回頭去,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

她想起他從前意氣風發,氣宇軒昂的身影。

眼淚在眶裡打轉。

淳於千海捂著胸口,猛烈的喘熄,麵上已無血色。

「來、來人……啊!蓮夫人,東藍,快來人。」

穿破水波聲的,是孤霜淒厲的叫喊。

當夜,她忍受著內心的焦灼,趁著興慶宮中人仰馬翻的時候,偷偷地離開。

但她沒有回到喜鋪,或是準備逃走,而是忍住腳傷飛也似地奔向關家位在西市的藥鋪,找到風長瀾。

冷麵閻王風長瀾,為人陰狠、冷漠,但不可諱言的,他也是放眼長安城,乃至於整個大唐,掌握藥市的頭兒,更別說他本身就擁有一手好醫術。

他不但會配藥,還會治病救人,不過,得在他有心管閒事時,這種時候,可不多見。

「泣血草!」來到他麵前,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上好的襦裙下擺有幾處被撕裂的痕跡。

風長瀾目光帶著分析的看著她,好似想看穿什麼。

「我要知道泣血草是什麼東西。」

「那並非中原之物,生長在賀蘭山麓西側,性寒,帶毒,異教喜歡用它來召喚神靈,巫醫也常用它來治療頭部重創,我隻聽家兄提過一次,有人曾用此草恢復失去的記憶,怎麼,儀王已經選上這條不歸路了?」

「若長年嗅其味,會如何?」她需要知道泣血草是否真的那樣可怕。

「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