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她拿著紙條沉吟不語,也不問她寫些什麼,隻問:“今天是出去還是去書房?”
所謂的書房,也就是蘇星開的私塾,四五年前在前院裏辟出兩間大房和一大院子,收附近滿了五歲的孩子來念書,象征性的收一點束脩,甚至是磕個頭,奉杯茶就算是拜師了。
開始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家把自家女兒送上來,後來卻發現蘇星教書跟玩似的,連自己都是來一天不來一天。於是又有不少人家擔心這樣下去誤了自家女兒的前程,又紛紛將孩子轉到其他更嚴厲的私塾。一來二去,最後走的隻剩下六七個孩子,七歲到十一二歲不等。有的是家裏擔不起學費,存著來學幾個字,總歸是聊勝於無的心思,或者是家教不嚴,采取放任發展的方式。
蘇星教的弟子跟她差不多,談到背書,她下麵那幫孩子最冒尖的也趕不上別的私塾中等的。然而偏偏個個都練的一手好字,寫出的大字在同齡孩子中都是拔尖的。普通人家的大人不懂四書五經,微言大義之流,然而字的好壞卻是看的出來的,她們多也不求孩子能夠中舉考功名,認識幾個字,能夠寫信看書,算賬計數,當個賬房先生在她們看來也就足夠了。
蘇星走到書房時候,一幫大小不一的蘿卜頭都在乖乖埋頭練字,忽然覺得光線一暗,抬頭見到先生來的,臉上都露出了開心的笑。
“先生,你可來了。我都寫了兩整天大字了,手都快斷了。”
“先生……”
孩子們雖然臉上興奮,卻還是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亮著眼睛看看著她。
蘇星笑笑的在自己的夫子位置上坐下來:“上次我說的典故,誰還記得?”
“我記得!”
“我也記得!”
“夫子,大家都記得,你今天接著往下說吧!”孩子們耐心都很少,直接催促著。
對於孩子們來說,蘇星的典故課無非就是講故事。上堂課說了,下堂課要考,譬如這個人這麼做有什麼好處,若是換了你,還有什麼其他法子。又或者拿出一身邊的一處小事,考考她們,第一個想出法子的,可以單獨聽個典故,後麵的說的不許與前麵雷同,但若是能比前麵的法子高明許多,也可以一起來聽。再若無聊了,便取那曆史上爭議的問題,讓孩子們爭辯,引經據典也好,歪理邪說也成,都可以拿上來講。若是自己自己肚裏的墨水不夠用了,沒關係,到隔壁的大書房裏去找證據證明自己的觀點更勝對方一籌。
有時候一個話題可以連續辯上幾天,大書房裏都是坐在地上翻書的孩子,她們都巴不得摳盡書上每一個字把對方辯倒,抓住對方每一個證據上,言辭上的漏洞,把對方逼到山窮水盡,然而爭執到最後,往往就是理屈詞窮的時候開始從口頭對抗發展到身體對抗。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蘇星就把大大小小的情緒激動的孩子們趕到院子裏,笑盈盈的看她們在院子裏打架,美其名曰:拳頭可能會大於道理的切身體會。
“聽說昨天下學後,你們和致遠書院的學生吵架了?”蘇星不緊不慢的說。
孩子們已經不奇怪自家先生在足不出戶能知城中大小事情的本事了:“啊,先生知道了。”
“結果怎麼樣?”
“當然是我們贏了!致遠的那群笨蛋加呆子,除了會死背書還能做什麼!”帶頭發表鄙視言論的是這裏年紀第二大的一個孩子,如今也有十五歲了,個子不高,看上去卻是機敏靈活的樣子,是蘇星手下最活躍的一個,能說會打,是這群孩子裏的最有威望的一個。
“哦。”蘇星也並不意外,要是輸了的話她才會覺得意外——就算對方真在辯才上能壓製住自己的學生,估計接下來就會從辯論演變為比武了。看她們臉上似乎沒有添上什麼新的傷口或者淤青,想來也確實是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