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集三十年的經驗才研究出來的,保證喝了回味無窮。”
“你別淨在那裏光說不練,快動手吧!”秉輝笑著催促道。
至剛便收起玩笑的姿態,嚴肅正經的調起酒來。
悅紅倚在吧台邊,以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她的妻伯伯,不知爲何,她對他總有一份難以言喻的親切感,她喜歡他那高大挺拔,宛如玉樹臨風的外表,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的薑伯伯一定十分吸引女孩子,即使到了花甲之年,他仍充滿一股特殊的魅力與優越。
認真說來,她與薑伯伯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他雖然是她父親的老朋友,兩人卻二十幾年沒聯絡,直到她出國的前一年,他才突然出現在她家。
那時候她已有整整兩年的時間將自己封閉在家中,完全不與外界接觸,是薑伯伯不斷的鼓勵她,講道理、說故事,想盡辦法讓她重新生出振作的勇氣,她才毅然下定決心到國外進修,走出自閉的生活。
她對薑伯伯不隻心存感激與敬愛,更欣賞他的幽默風趣,父親的談吐雖然不輸於他,但畢竟不如他的爽朗豁達,兩人比較起來,父親像一位善感的文人,而薑伯伯就像一位很懂生活的雅士。
“好了,你們喝喝看吧!”至剛帶著一股得意的神情,將兩杯調好的酒擺上吧台。
悅紅迫不及待的端起來喝了一小口,立到發出贊美:
“哇!真是不錯,很有專業水準!叫什麽名稱來著?”
“叫苦戀吧!”至剛隨口回答,有意無意的朝蘭芝看了一眼。
蘭芝垂下視線,端起酒杯啜飲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自己取的嗎?爲什麽叫苦戀?”悅紅興致勃勃的追問。
“你不覺得喝起來有些酸,有些苦澀,還有一絲淡淡的甘甜嗎?”
“這就是苦戀的滋味?怎麽調的?”
“那可是秘密,不能隨便教人的。”至剛賣關子說道。
“薑伯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眼?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功夫,還怕人學。”悅紅撒嬌的數落著。
“也給我一杯吧!”秉輝岔進來道。
“你已經喝完一杯,不能再喝了。”蘭芝用權威的口氣對丈夫道。
“我也想嘗嘗苦戀的滋味嘛!”秉輝竟像孩童似的懇求妻子。
“沒關係的,我調的酒精度並不高。”至剛替秉輝說項。
蘭芝不語,算是勉強默許,至剛便又調了一杯給秉輝。
悅紅仔細的看著薑伯伯調酒的程序,歡喜的笑道:
“薑伯伯,您這杯苦戀的調製方式,已經被我偷學起來了?人是沒有什麽秘密可言的。”
對於女兒這句無心的話語,蘭芝的心卻像被針刺了一下,忍不住朝至剛望了一眼,正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眼光。
“明天晚上文化中心有一場鋼琴演奏,大家一起去聽吧?”他幾乎像在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
“我明天晚上有事。”悅紅歉然的道。
她一位很要好的同學知道她回來的消息,打電話來約她見麵吃飯敘舊。
“秉輝,你們呢?”
“你帶蘭芝一起去吧!我想待在家裏整理一些資料。”秉輝淡然說道。
蘭芝反問:“你需要整理什麽資料?”
她知道丈夫是不想出門,也或者他是有意讓他們單獨相處?
她近來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丈夫在刻意替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可能嗎?她早已經對他表示得很明白了,過去的已經過去,永遠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了,難道他還不明白?
“我想寫一篇有關社會經濟方麵的論文,需要很多相關資料。”秉輝若無其事的說著。
“那我留下來幫你好了。”
“你幫不上忙的,還是跟至剛去聽鋼琴演奏吧!”
悅紅坐在化妝台前凝視著自己,寬大的鏡麵裏正端坐著一位神情悒鬱的絕色美女,那是用最現代的高明化妝術所刻畫出來的,除去臉上的彩妝,她就像由一位皓齒明眸的白雪公主,變成帶著惡魔印記的巫女,盡管她再怎麽不情願,終究得麵對現實。
她用卸妝油將臉上的彩妝擦掉,還她本來的麵目——一張半邊臉龐印著血紅胎記的鬼臉,她曾經深惡痛絕過,甯可封閉自己,也不願去麵對群衆異樣的眼光。如今她選擇用妥協的方式,將醜陋的麵貌隱藏起來,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在社會群體中,爲了關愛她的父母,她放棄遺世孤獨。
從小她就一直生活在這塊血紅胎記的陰影下,玩伴的嘲笑、同學的排斥、路人的側目是她永遠擺脫不了的夢魘,更悲慘的是在她從家專服裝設計科畢業之後,懷抱著一股希望想離開父母的羽翼自力更生,卻沒想到連連遭遇挫折,使她再沒勇氣跨出家門一步,思想也變得頹廢自憐起來,也許她之所以有幸出生在富裕的家庭裏,是上天對她的補償,否則以她這樣醜陋的容貌,如何在社會上生存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