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擔心這她會崩潰,但是沒有,整整三年,她都過著重複的生活,她的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夠被允許進去,或者說沒有任何人有能力並願意進去。令我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那一天先生將她折磨得遍體鱗傷。她沒有多說話。

然後就在先生再次離開的第三天的傍晚,我給她去送下午茶,卻看到了讓我足足被震懾了半晌的一幕。我手中的盤碟霎那間摔得粉碎。

她斜倚在寬大的窗框上,雙眼半眯著,帶著嘴角溫和柔媚的微笑看著窗外的夕陽。那一天的晚霞是那麼紅,將她的臉頰渡上了一層金邊,被夕陽染成淡紅的發落在耳旁,幾乎令我忘了呼吸。那紅色的光太紅,以至於我幾乎沒有發現她腳下自手腕邊蜿蜒流淌下來的纖細的、意外地與她異常相配的妖異的一彎血河。然後她發現了我的存在,微微偏過頭來,用嘴唇朝我無聲地說道:“再見——”——我認為是那兩個字——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然後她的眼就閉上了,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美麗得像她的畫,輕柔得如她拉的大提琴曲。那暗紅的血是那麼美,竟然讓我一時忘記了該怎麼做。等到我回過神來發現她的左手握著的美工刀,我才徹底意識到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驚惶地尖叫著,衝出門外去找人、去打電話……但是一切都無濟於事。沒有人知道她的血到底流了多少、多長時間,等醫生開始為她治療時,她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我們所無法夠及的世界。

當她的屍體送進太平間時,我才發現,沒有了靈魂的禸體是多麼蒼白而僵硬,再沒有那種柔美的哭泣和微笑,即使麵無表情也比現在來的要好。沒有了靈魂,這具軀體似乎也喪失了它的致命吸引力。我現在才發覺,隻有她活著時時刻不知不覺流露出的高雅氣質才令人折服。如今,無論是她的禸體,還是她的靈魂,都徹底地解放了。

作者有話要說:交待一下開頭

一、我是誰?

我還深深地記著那一刻的美景。橙紅色的夕陽,勾勒著金邊,五色的雲朵,美得讓我想要動畫筆把它們統統畫下來。但是我做不到了。我的右手已經無法抬起。我就要解脫了。我愉悅地想。

靈魂飄散的那刻,我意外地感到了一種縹緲的觸覺,仿佛知悉自己的狀態一般。然後意識真正陷入了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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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Ron!你居然還在床上!”一個氣衝衝的聲音在我耳旁怒吼,隨後我感到有誰拎著我的耳朵把我提起來了。

渾身上下酸疼得厲害,腦子裏至今還混混沌沌的,我費勁了心力想要張開一隻眼,但是隻是把眼皮抬了抬,就再次支撐不住合上了。但是這一撇,卻叫我大吃一驚。眼前捉著我的女人、床、屋子、牆上貼著的古怪海報……都不是我所熟悉的!海報……有人騎著掃帚在追一個球……畫麵是動的……我一定是瘋了。進而我又想到,我應該已經是死了!!

我在黑暗中充怔了許久,然後不可置信地嚐試著動了動身體。身體雖然遲鈍,但是還是應著我的指揮動了。

“Ron!你這條懶蟲!趕緊起床!”耳朵被晃得更厲害了,我再次用力睜開了眼。是一個陌生而略微有些熟悉的女人,顯得很可親,但是臉上的表情很“凶惡”。

這裏是哪裏?我困惑地想。

“……哦……媽媽……George和Fred昨天用他們的橫掃七星把我從掃帚上撞下去了三次!我現在骨頭還疼呢……噢,輕點兒媽媽……”雙♪唇自發地開合起來,“我”竟然吐出了一句完全沒有出自我意願的話!陌生的嗓音讓我怔住了。“我”的手不受控製自己抬起來,胡亂地撓了撓頭發。是短發,而且從眼前亂糟糟掉下來的幾縷發絲來看,我發覺這頭發居然還是紅色的!我震驚地用手想習慣性地掩住口,但是身體遲鈍了許多,我無法抬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