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間,他有些昏昏欲睡,近些時日太過勞累,白日裏入國子監學習,結課後回東宮需要學習批閱一些皇爺爺送來的奏折。
他未及冠,約莫是皇太子薨令老皇帝危機上了心頭,他回京不久,便讓他接手了內務事宜。
不知多時,有人喚他尊稱。
朱鳳澤想,從國子監到寧王府,該有上那麼一兩刻鍾,二十多分鍾這樣。
車架入了寧王府府內,朱鳳澤清醒過來,聽見車架外的內侍鍥而不舍又擔憂的喚道:“殿下,殿下——”
“嗯,”他懶懶的應了一聲,掀開暗紅色簾子,外頭的人聽聞動靜,連忙打開車門。
外頭的光線微亮,朱鳳澤小憩了會,這會兒他不適應的眯了眯眸子,踩著內侍的腰背,從車上下來。
朱鳳澤不知道,因為檀香熏著,他白玉無瑕的臉蛋兒微紅,眼角暈著紅,又水潤光澤一片,直令人想起杏花林的落花。
朱茂铖好似才得到消息般,姍姍來遲,他今日穿了一身不太起眼的淺綠色儒衫,儒衫下擺是一副潑墨墨竹,墨竹畫得栩栩如生,亭亭玉立,宛若活物。
墨發用玉冠束好,他狹長的狐狸眼見著朱鳳澤的一瞬間,亮了亮,隨即他壓下了心間的躁動,唇邊挑出一抹淺笑,上前,作揖,道:“拜見皇太孫殿下。”
朱鳳澤的腦子有些暈暈沉沉,他定晴看了朱茂铖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後,上前虛虛攙扶,道:“皇叔不必多禮。”
兩人客客氣氣的互相行禮,惹得一旁的宮人刮目相看,說好的傳言九王爺與皇太孫殿下不和,這兩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和氣,一個比一個的禮數重,有貓膩!
朱茂铖側目看了他好幾眼,惹得朱鳳澤的步子頓了下,他問:“皇叔為何總是側目,可是鳳澤頰上有東西?”
朱茂铖停住了的步子,轉身,直麵他,言辭鑿鑿:“然也。”
朱鳳澤抿了抿嘴,想要命宮人取來銅鏡,一探真假。
“別動,”朱茂铖說,他突然伸出手,往朱鳳澤頰上摸來。
朱鳳澤被嚇了一跳,瞳孔渙散,放大了下,身側垂的大手下意識的握成拳,忍住往後躲避的衝動,定定的站在原處。
他的大手往他頰上而來,指尖有著幾分熏的龍涎香的暗香,好似一陣暖風拂麵,這時朱鳳澤意識到,他們兩人離的距離,太近了,近得他有幾分不適。
指尖在他的麵上拂過,動作很輕,朱鳳澤能感知,他的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腮邊,而後,他低了一度的低沉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根青絲罷了,無礙。”
他滾燙的呼吸撒入他的耳道,些許從衣領鑽入他的脖頸處,片刻,他的脖子和耳尖,紅得似煮熟的蝦子。
朱鳳澤往後退了半步,不遠不近,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無礙便行。”他握成拳的左手忍住往朱茂铖臉上揮去的衝動,不知為何,朱茂铖總給他一種錯誤的信息,除卻魏晉放蕩不羈的年代,斷袖之癖無論在哪朝都是令人詬病的一事兒。
這種上不了台麵的東西,朱茂铖若是有此想法,便是褻瀆了他。
他朱鳳澤乃是正正經經的皇太孫,不是女扮男裝的女嬌娥。
調戲他,於朱茂铖有何好處?
朱鳳澤不知,可是……眼前的這男人,分明每次見麵都對他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