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他的嗓子啞啞的，眉宇間流露出信任的神態，懶懶的喚了一聲，聲音含糊不清，好似輕哼。
朱茂铖聽入耳中，詫異的挑了挑眉，這意外的收獲，是他從未想得到的。
沒想到意識不清，沉浸在酣睡中的少年，猶如一隻收斂尖牙利嘴的懶貓，慵懶又惹人喜愛。
回了主臥，他放下了朱鳳澤，整個人準備抽身離開，未料到，少年扯住他的袖子，不僅如此，還翻了一個身子。
“……爹，別走。”朱鳳澤哼哼唧唧，一沾染枕頭，人的睡眠便沉了幾分。
夢裏，他夢見了傅聽雪。
半大的少年在冬天的雪地裏，揮舞著一柄比他還沉還大的樸刀。
夢裏的朱鳳澤，比現在還要小，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團子，長得粉雕玉琢，眉目如畫，好似年畫裏精致的娃娃。
他穿著單薄，隆冬時節，他穿著單色褂子，肉嘟嘟的小臉被北風吹得通紅，一雙漆黑的眸子又大又圓，他和傅聽雪過了幾招，不知是不是太冷了，他手裏的刀握不好，跌入厚重的雪地裏。
傅聽雪方正的麵龐露出失落的神色，沒說二話轉身便走，正是這種情況下，小鳳澤踩著靴子，噠噠噠的跑過去，一把扯住傅聽雪的袖子，可憐巴巴的說：“……爹，別走。”再陪著鳳澤練練，一定不會耽誤你陪阿娘的時間。
“好好，不走，不走。”夢裏的傅聽雪如是說道，夢外的朱茂铖亦然。
不僅如此，夢裏的傅聽雪還摸了摸他的頭，語氣柔和的誇獎了他。
七八歲的朱鳳澤歪著小腦袋瓜子看著傅聽雪，目露疑惑之色，從嘴裏擠出：“爹，你今天怎麼這麼娘？”
夢外聽聞朱鳳澤這句咕噥的朱茂铖身子一僵，他坐在床畔，眸色暗了暗，嘴抿著，下頜的線條堅硬冷漠，不打算再說話。
約莫半時辰，朱茂铖瞅著天色不早了，再不回東宮，宮門要落鎖了。
他喚來內侍，尋來了一把小刀，不動聲色的斷了朱鳳澤拽在手中的袖子，得以解脫後，又去換了一身衣服。
“去命人喚醒皇太孫，”他吩咐道。
……
“殿下……殿下……”
一個不同於東宮之人的聲音，朱鳳澤可以很快的辨認得出來，他的反應有些激烈，幾乎是一睜眼的同時，抽出了配在腰間當做配飾的匕首，架在丫鬟白嫩的脖頸上。
丫鬟嚇得杏目圓瞪，尖叫聲都卡在喉嚨裏，身子動都不敢動，生怕下一秒血濺當場。
朱茂铖趕過來時，朱鳳澤已經收刀入鞘，他的鬢發微亂，眸子卻很清亮。
“孤怎麼在這兒？”他的嗓子有著睡後的嘶啞，他舔了舔唇，咳了咳。
朱茂铖沒回答他的問話，偏過頭命人取一套新衣過來給皇太孫更衣。
“孤再問一遍，孤為何在此？”朱鳳澤眯了眯眼，周遭的氣壓有些低，他明顯生氣了。
朱茂铖得知他有些生氣這信息後，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聲音朗朗的答曰：“本王見鳳澤小憩難安，便做了主張抱鳳澤回房。”
朱鳳澤聞言，眸子因為詫異和惱怒微微放大，他咬牙切齒的說：“皇叔越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