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褚按照命令,膝行上前。
朱鳳澤起身,走至他的跟前,蹲下身子來,兩個人一瞬間離得特別近,亓官褚縱橫江湖數十年,沒想到今日竟被一個毛頭小子逼迫至斯,他眨了眨眼,有些緊張。
視線所及深紅的地毯,以及一雙明黃色的皂靴,上麵花紋反複,做工精細,此時那一雙皂靴的主人來到了他的跟前,蹲在他的身側,說話之際,熱氣灑在他的耳廓處,令人毛骨悚然。
“他跟你說了什麼?”
這個“他”,亓官褚不用思考,便知是自家主子。
“奴才不知,”亓官褚誠惶誠恐道。
“哦,不知?”朱鳳澤的大手忽然伸至他的下頜,準確無誤的摸到人皮麵具與皮膚的縫接處,毫無停頓,他一用力,亓官褚的眉頭蹙得緊緊的,一張模樣平平無奇的人皮麵具從他的臉上揭下。
即便內心波瀾壯闊,亓官褚麵上亦佯裝淡定。
原來這位殿下先前仔細觀察打量他,是為了看他有沒有易容?
他心下了然,疑惑。若是這位殿下養尊處優,為何有通天的本領識破他易容這事兒,須知,他易容的本領兒,在江湖不是數一數二,也是尋常人看不出破綻的!
頭依然伏地,亓官褚被人揭露老底,仍老神在在,光是這份處事不驚,便讓朱鳳澤敬佩。
“他讓你來保護我,看來並不全無道理。”朱鳳澤居高臨下的俯視他,手中拎著人皮麵具,透過陽光,仔細的看了又看,道:“不過,我這兒從來不留他人的眼線,保護我可以,若是透露一些東宮的私事,我怕是留你不得。”
他的自稱換了,是站在個人的角度對亓官褚說這話。
亓官褚沒說話,他嗅到了這位殿下的殺心,看來這位矜貴的殿下不是表麵表露出的人畜無害,說不定還是一位小煞星!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敲打的意味十足。
“這人皮麵具,是從人的臉上剝下來的還是?”朱鳳澤問,他聽阿娘說過,江湖中有魔人專門剝人臉皮,用於製作人皮麵具。
“稟殿下,並非人皮,乃是特製而成的仿人皮。”亓官褚說了被揭露老底後的第一句話,臉上的人皮麵具驟然揭下,臉色微微發紅,朱鳳澤揭下時毫無保留,沒有用專門卸妝的藥膏,此時亓官褚的臉微微發疼,火辣辣的疼,好像一張真正的臉皮被從臉上剝下來一般。
“抬起頭來,”朱鳳澤命令道。
亓官褚猶豫了一下,這才抬頭,一副坦蕩模樣,混無半分懼意。
臉微微發紅,一張五官端正、器宇軒昂的麵容展露於眼前,令人眼前一亮,劍眉星眸,儀表堂堂,原有的膚色是久不見日光的慘白,年齡約莫三十歲上下,渾身正氣。
看見他的第一眼,朱鳳澤一愣,有一種看見傅聽雪的感覺,主要是他正人君子的端正模樣以及身上散發的坦蕩氣息,與傅聽雪一模一樣。
他忽然覺得手中拎著的人皮有些滾燙,迫不及待的想給亓官褚易容回去。
“你真名喚作何?”朱鳳澤問,把手中的人皮麵具扔在了桌案上。
這東西,燙手!
他不看向亓官褚,別開視線,努力不去想傅聽雪,隻要一代入他與傅聽雪是同一類人,他便頭皮發麻,渾身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