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躲入雲層,陰雲避日,從天的另外一側飄來了一大片陰沉沉的烏雲,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兒。
金吾衛在後邊牽著馬匹,三人漫步在前,一路觀望災情,一邊搭幾句話,分析實情。
忽然,一老叟與之擦肩而過,跌倒在了田埂邊,朱鳳澤受驚,連忙命人扶起老叟,自己亦踱步圍上去。
掐人中,扇熱風,喚人拿來水囊灌下清水,半響,老叟悠悠轉醒。
老叟身上穿著洗著發白,半舊不新的粗布短衫,悠悠轉醒後,窺見眾人圍著他,其中的三位郎君器宇軒昂,樣貌不似尋常人一般普通,通身的氣派華貴,且穿著華裳,竟讓他一時間凝噎,未曾反應過來,以為自己去了仙界,見到了謫仙。
“老叟這是……這是去了仙界?”老叟一字一句,慢吞吞的問道,渾濁的雙眸閃過一抹疑惑。
朱鳳澤擰了下眉,道:“老人家,你覺得怎麼樣了?”
朱茂铖涼涼的附加一句:“未曾,你尚在人間。”
衛恒睨了寧王一眼,默默的在心中的小本本記下來此事。
“叟安在,”相對於朱茂铖唱紅臉,朱鳳澤則扮演白臉,態度溫和。
老叟幹枯垂老的老手捂著自己的胸膛,哀聲道:“實在是餓得不行,這才暈厥過去。”
朱鳳澤聞言,小臉板著,立馬起身對身後的金吾衛道:“可帶了吃食?”
“稟殿下,有一些。”
“全數拿來。”
“諾。”
朱鳳澤從金吾衛的手中接過一小包饅頭,悉數給了老叟,老叟接過,麵露喜色,忙不迭掙紮著起身要道謝,朱茂铖按住了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起身。
“老叟勿要多禮。”朱鳳澤很滿意朱茂铖與他的默契,麵上的羞態一閃而逝,心中歡喜。
老叟就著水匆匆吃下一個饅頭,忙不迭掙紮要回家,說家中還有一個小孫女,年約十六七,同樣饑腸轆轆了三四天,他今日兒便是出來覓食,如今糧食有了,自然要拿回去分給孫女,有福同享。
朱鳳澤感懷,親自上前攙扶老叟起身,問:“叟喚何名,家住何處,小生送叟歸家。”
老叟唏噓朱鳳澤的好心,環顧一眼他們,猜測約莫是城裏麵哪個世家子弟出來,見了這哀鴻遍野,慘象橫生,心中不忍,這才要送他歸家。
“老叟我姓何,附近十裏八鋪的鄉裏鄰居們都喚老叟一聲何叟。”
所謂何叟,便是姓何的老人家的簡稱,一般鄉裏鄰居都是如此稱呼對方,張家嫂子,李家大哥,何家老叟雲雲。
何叟繼續道:“老叟我家住在十八裏鋪的何家村外的歪脖子棗樹下,便不勞郎君費心思送回家了,折煞老身。”
推拒了一番,朱茂铖看不過眼,麵無表情的說:“天要下雨,我們送給你一袋糧食,主人也不憐惜我們冒雨回城,收留一番?實在是世風日下,人心涼薄。”
仿佛是映照他所言的話語,天邊聚攏的烏雲已黑沉沉的一片,電閃雷鳴,日頭已完全的消失不見,入了雲層深處歇息去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何叟在推拒便是他的涼薄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