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鳳澤脫了外裳坐在房間唯一的長凳中間,手撐著下頜,軟著身子,看著朱茂铖費心費力的在鋪床,這種事朱茂铖沒有幹過,金吾衛們此番待在柴房,他不好使喚人,隻能親力親為。
為了在朱鳳澤眼前表現一番,朱茂铖佯裝鎮定,攤開了褥子,抖了抖,一股發黴的氣息飄散開來,他有些嫌棄的蹙眉。
整理好一切後,回眸一看,朱鳳澤趴在老舊的方桌上睡了過去,竟是等了他許久。
朱鳳澤的身子還沒有徹底從燕無洄的那一劍下康複,這兩日忙著趕路,他沒空尋到藥鋪開方子抓藥,喝些補氣血的藥水,是已奔波了大半日,早就累得不行,一閑下來就困倦不成樣子。
朱茂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有些心疼他,褻衣寬寬鬆鬆的係著,從他的角度居高臨下的看去,從鎖骨到胸腹一覽無遺。
喉頭一緊,朱茂铖的大手摸上他稚嫩的麵龐,手下的觸感溫潤,似玉石般。
大手撫了一下他的眉頭,朱鳳澤的眉擰了下,朱茂铖盯著他看,想幫他撫平蹙著的眉,豈料,原本安安靜靜睡著的少年郎君居然緩緩的睜開眸子,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惘然,看見是他,懶懶的說:“九皇叔?”
“嗯,怎麼?”
少年郎君伸出雙手,似還沒睡醒那般,與平日裏的鎮定清冷完全判若兩人,軟軟的說:“抱——”
朱茂铖嘴角的笑沒忍住,差點兒沒咧到耳朵根,這般模樣的他,跟那隻黑白小團子有什麼不同,動不動就抱人大腿,要求抱抱。
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下軟得一塌糊塗,朱茂铖一把抱起他,少年郎君的雙手軟趴趴的圈著他的脖頸,腦袋枕著他的胸膛,短短的幾步路,好似走了千萬年。
朱茂铖很想,很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永遠不要前進。
這一刻的美好,是從未有過的滿足。
沒有任何欲望,有的隻是擁有的欣喜。
遠離了那蟄伏在帝都的紫禁城,沒有陰謀算計,冰冷疏離,兩顆心的距離,終於近在咫尺,沒有遠在天涯。
何叟家是炕的布置,不是床榻,朱茂铖把他放在炕上,下方鋪墊的被褥是大紅大綠的鴛鴦戲水,紅得刺眼,映照在少年白玉無瑕的側臉上,端得是相得映彰,好看得令人心下一動。
給他蓋上大紅色澤牡丹花開富貴的棉被,雖說黴味散發在鼻尖,可這絲毫不影響朱茂铖柔軟得一塌糊塗的心,他俯下身子,在他的唇角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待你及冠後,定叫你嚐一嚐鸞鳳相交,蝕骨銷魂,共赴巫山雲雨之歡愉……”朱茂铖喃喃自語,聽著窗扉外雨打棗葉聲,解下衣裳,順勢鑽入這他嫌棄無數次的被中,一把摟過少年結實的腰身,用指尖細細的幫他梳理墨發。
睫毛撲閃了下,少年郎君動了下身子,在他的懷中尋找一個舒適的睡姿,安定的沉沉睡去。
何叟家徒四壁,能翻出這麼幾床被子已是艱難,不要說夜半點燈,蠟燭油燈這東西,從來都是富貴人家才會有的物事,雨水未歇,人已普遍歇下,此時才不過初入夜的酉時三刻罷了(約莫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