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主子的房間,便見得唐瀧站在不遠處的一株歪脖子樹下,聽見腳步聲,抬眸看他,眸子亮了亮。
唐瀧站在那兒沒動,嘴角扯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笑著看他。
冷瑄走上去,離他五步遠開外,問:“有事?”
沒事的話,唐瀧不會站在這兒等他。
“過兩天我打算回巴蜀唐門。”唐瀧咧嘴一笑,笑得有些傻氣。
多年後,冷瑄依舊記得,那一天的陽光很燦爛,空氣中漂浮灰塵以及若有若無的花香,穿著一身暗黑緊身衣的少年笑容燦爛、純澈。
“好,”沉吟了片刻,沒有什麼挽留之話。
唐瀧眸底閃過一抹失落之色,他低下頭,片刻後,抬眸,問:“你會來巴蜀看我嗎?”
“會,或許不會。”模棱兩可的答案。
“沒關係,”唐瀧笑得很溫柔,似乎在緬懷什麼,他說:“有空時,我會給你寫書信的,記得回信。”
冷瑄看著他笑容燦爛,又溫柔,拒絕的話堵在了嗓子眼,一貫沒心沒肺的他突然難以拒絕他這話語。
殺手有心嗎?
也許吧。
剖析表象,探究內裏,唐瀧像是他的好哥們、共患難的好兄弟,不是其餘人。
“好,”他張了張嘴,詞從嗓子眼擠出來。
唐瀧得到答案,笑得很開心,這個幼年失父,年少擔當一門責任的少年此刻笑得眉眼彎彎,毫無心機。
他走近,冷瑄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一步,躲避開來。
可是,他的雙腿像是灌滿了鉛,動都動不了,隻能看著黑衣少年朝他走來,揚著燦爛得不能再燦爛的笑容,多年後,冷瑄想,他再也沒有見過這麼純澈這麼簡單的笑了,那樣滿心滿眼都是一個人的笑,實屬難得。
唐瀧走近他身側,揚手,給了他一拳,不重,很輕,沒撼動他半分。
“晚上來大堂喝酒啊。”他說,沒理會他答不答應,徑直離去。
冷瑄艱難的轉身,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很多年後,當他觸手可及塵封的書信,也會有要回信的衝動。
每一封信他都讀完,僅限於此。
每一個浮塵陽光燦爛的午後,他看著茶盞中漂浮的香茗葉子,看著清澈的茶羹,看著外麵的燦爛陽光,閉上眼,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繼而將回信擱塵,與塵土陪伴。
夜幕降臨,大街外熙熙攘攘的叫賣聲,大堂一片靜謐,掌櫃的在櫃台算賬看賬本,店小二在收拾桌椅板凳,隻有角落的一處燭火通明,擺放一壇壇好酒,桌上有醬牛肉、手撕雞、涼拌三丁、酒鬼花生等小菜下酒。
冷瑄到的時候,見朱鳳澤、朱茂铖都在,他愣了片刻,隨即想,這是踐行宴,殿下和主子會來無可厚非,畢竟殿下與唐瀧乃是發小,而主子,有殿下的地方,必有主子,已成定律。
冷瑄行上前,猶豫要不要行禮,朱鳳澤直接道:“在外頭,一切繁文縟節免了。”
朱茂铖同樣點了點頭,冷瑄在他們的示意下坐下來。
男人們喝酒聊天無非是談一些朝堂的建功立業以及日後準備著手的事情。
朱鳳澤有些反常,話有些少,默不作聲的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