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床前發呆,知道鶴羽過來敲門這才察覺到自己已經坐在這裏很久了。微微的嗅了一下茶香,釋天淩亂的腦子這才清醒了一些。
看到床上的雁回還在睡,鶴羽上前將他胸口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轉身看到又陷入失神中的釋天,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走上前,拿開釋天手上的茶杯,鶴羽看著釋天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說道:“魔尊陛下已經在這裏做了一個下午了,鶴羽讓人替您準備了晚餐,您好歹去吃一點兒吧。”
聽到鶴羽說吃的,釋天這才感覺到有些餓了。點了點頭從椅子上起身,回頭看了眼雁回便帶著鶴羽去了前殿。
此時前殿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飯菜,釋天走到桌旁撩起衣擺變坐了下來。見狀,鶴羽忙走到釋天背後,伸手撚起放在旁邊的竹筷用潔白的布巾輕輕擦了擦這才放到釋天手中。
“今日魔尊打了勝仗,原本該慶賀一下的。但是鶴羽看魔尊您心情不太好,就沒讓人辦。”
釋天剛剛夾了一根青菜,聽到鶴羽的話便有重新放回了盤子裏。
“慶功宴該辦還是要辦的,你下去吩咐吧,本尊又不是三歲大的小娃兒,吃個飯還要人照看。”
聽釋天這麼說,鶴羽應了聲是就躬身退出殿外,揮手叫過守在殿外的小妖,忙快步向外麵走去。
看著桌上的菜肴,釋天猛然想起他跟雁卿分別前的那個夜晚。隻是同樣的夜,沒有多大差別的菜色,但是人卻是不同了。夾了一根青菜放入口中,同樣是淡淡的味道,隻是總覺得少了什麼。
輕輕眨了眨眼睛,恍然中,釋天似乎看到雁卿有重新坐到他麵前,微笑著幫他布菜盛湯。咽下喉間的苦澀,釋天再也沒有了胃口。
斷腸草,人斷腸,除卻相思,兩兩相忘。隻是沒想到騙雁卿服下斷腸草他竟然什麼都沒有忘記。釋天不知道雁卿為什麼沒有忘記,但是知道他還記得自己心裏竟然有些淡淡的竊喜。魔同仙一般,同樣是忌諱妄動七情六欲,如今他卻已然陷入深淵無法再坦然脫身。
這一刻,釋天很希望當日服下斷腸草的人是他自己,或許他就可以忘記一切,隻是專心自己統一六界的願望。他不會再記得雁卿,也不會記得雁回……
不知過了多久,釋天從椅子上起身來到門外,仰頭看著虛空不由發出一聲喟歎。然而就在他轉身之際,身後一具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
釋天心裏一顫,腦海中隨即映出了一張俊逸的臉。快速轉身,但看到的卻是鶴羽含淚的眼眸。
掩下心中的失落,釋天瞥了眼鶴羽沉聲說道:“都辦妥了嗎?不是讓你下去休息,怎麼又過來了?”
見釋天轉身,鶴羽快步走上前,拉著他的衣袖,望著那雙悵然若失的眼睛搖了搖頭。
“魔尊陛下,你在人界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若非每日伺候您沐浴,鶴羽真的會懷疑是不是九天的人將您掉包了。”
“從鶴羽跟在您身邊開始,鶴羽從來沒有見過像今天這麼關心過一個人。這些話本來不是鶴羽能說的,但是鶴羽希望魔尊您能夠把持好自己的感情。魔嬰是我們統一六界的工具,他的雙手遲早是要染滿鮮血,在鮮血中恢複到他的本性。您不能再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否則接下來的調教根本無法完成。”
鶴羽的話將釋天的記憶拉到剛剛地牢中的那一瞬間,想起雁回一身是血的被圍在中間,釋天不由閉上了眼睛。
誠如李修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雁回無論怎樣都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思想,靈魂,但他的禸體始終是自己所給,那份特殊的感覺讓他怎麼割舍得掉?可是九天已經主動打上門,六界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若不趕緊將魔嬰調教成功,就算是魔界與妖界聯手,估計也不是仙界和神界的對手。
此時的釋天猶如站在一個四通八達的岔路口,看著麵前一條條蜿蜒伸向遠方的路,他不知道路的盡頭到底是絕境,還是成功。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他選擇的這條路的盡頭是絕壁,那,恐怕就不是粉身碎骨那麼簡單的。這個賭他賭不起,也不能賭,但是若是讓雁回變成那種嗜血如命,六親不認的怪物,釋天心中實在不舍。
這一刻,釋天心中有的不止是為難這麼簡單。
看得出釋天的猶豫,鶴羽低頭輕笑一聲。“鶴羽此生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親眼看著魔尊陛下您能夠統一六界。您若是對小少主下不去手,那就請求魔尊將他交給鶴羽……。”
抬手止住鶴羽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釋天看著表情決絕的鶴羽側過頭去。
“調教雁回的事以後再說,你先替本尊辦一件事。去打聽一下關於雁卿的所有消息。”
九天之上,雁卿與紫陽真君隔著牢門席地而坐,兩人臉上淡然的表情絲毫沒有受到環境的影響。握住衣袖幫紫陽真君倒了杯茶,雁卿輕笑著推到他麵前。
“嚐嚐吧,進一次天牢能讓太白金星拿出一壺好茶,看來我的麵子還是不小的。”
紫陽真君此時想著怎樣救雁卿出去,根本沒有心思聽他的玩笑話。抬頭瞥了一眼對麵的人,伸手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雁卿看到淡褐色的茶水流進紫陽真君嘴裏,端著茶杯的手不由頓了一下,而後便恢複正常。